姜善的小院子也在西院,同清竹轩离得不远,也是这府里挺偏辟的地方。寻常的管事大多住在后街上,王妃看重姜善,姜善又是个没有亲眷的太监,便在府里划了个小院子给他,方便他往来处事。
大清早的,不知道哪来的鸟在叫,唧唧啾啾的。姜善惦记着清竹轩的人,一夜也没怎么睡好。他刚打开门,一个身着宝蓝直缀的年轻男人便过来了。
“昨一天都没瞧见你,哪忙活去了?”来人叫王溶,和姜善一样出身宫中,也是王府的管事,管着南院,兼管车架出行和请医送药的事。
“就在这儿,哪也没去。”姜善泼掉洗脸的水,问道:“大早上的来找我,有事?”
“昨儿是不是有个丫鬟让你给她换个去处?”王溶倚在廊下,“旁的我不管,只不许叫她往二公子那儿去。”
姜善回头看王溶,道:“那姑娘生的还不及你一半容色,担心什么?”
闻言王溶十分得意,他虽是太监,但是生的好颜色,粉面朱唇,神如秋水,右边眼睑下面还有一颗俏生生的红痣。
“总之不许叫她往二公子那去。”
“知道了。”姜善应下,又问道:“你可知有什么医术高超的大夫吗?我这两天身子不大舒坦。”
王溶剔着指甲,“太医院呀。”
“净浑说,”姜善道:“咱们这样的,也请得动太医?”
王溶想了想,道:“倒是有一个民间大夫,好像是滇南那边来的,他之前来过王府一次,医术很是厉害。就是性子怪异,我不喜欢。”
“你替我请来吧。”姜善道:“莫要太张扬。”
“省得。”王溶起身,“我先去了。”
姜善换了一身石青的绸衫子,收拾整齐往王妃所在的清辉堂走去。清辉堂轩峻壮丽,过了垂花门,两边都是抄手游廊,三间正厅宽敞明亮,路边摆满了盆花。
姜善在堂前拜过,不多时,出来一个满身绫罗的丫鬟,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名叫春叶。
春叶带着姜善进屋,道:“近来因着世子的事,王妃心情总也不好,你看着劝解一二吧。”
只见室内妆台床帐,布置的极为华美,中间一个大冰鉴,里头镇着时令水果。王妃坐在里间罗汉床上,姜善磕头请了安。
“起来吧。”王妃叫姜善近前来,叫人拿了个绣墩给他坐了。
仔细看来,王妃约有四十年岁,身着翡翠撒花裙,黛紫色绣百蝶穿花褙子,头戴金丝萩髻,簪着好些金银钗环,只是无精打采,面容忧愁。
姜善奉了一碗茶,道:“王妃且宽心吧,王爷与世子父子情深,断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坏了情分。”
“我儿都被送出京城了,这让我如何不担忧啊。”
姜善道:“王妃仔细想想,王爷如此震怒,还不是因为对世子寄予厚望。世子是最守规矩的,等他知道错了,向王爷道个歉,父子两个还能有隔夜仇?”
王妃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姜善又道:“其实世子出京,未必没有好处。太子谋逆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东宫上下一干人等全都处斩,多少人受牵连。世子刚好这个时候出京,焉知不是王爷想叫世子避开呢。”
王妃眼睛一亮,只觉心窍通明,忙道有理。
姜善趁势又道:“还有一件事要想王妃禀告。”
“你说。”
“原先在清竹轩伺候的人都不愿意留在那,奴才无法,只好叫自己的徒弟三秋顶上了。那孩子脸上有胎记,不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
王妃哼了一声,“那狐媚子,还管他做什么?”
姜善道:“世子走之前特地求您好生关照清竹轩那位,若他回来看见此番景象,难免心里不快。旁的不说,因这点小事让世子心里不快,不是得不偿失吗?”
王妃点头,“你说的是。既然如此,你便多看顾些。”
“是。”
王溶办事很利索,姜善从王妃院里出来,他要的大夫已经在他自己院里等着了。那人身着窄袖圆袍,生的很是年轻俊俏。他没有带冠,头发编成几股,用银环扣着,左边耳上还带了一枚红宝石坠儿。观他衣着打扮,确实不像中原人士。
“在下慕容浥。”
姜善回了一礼,“慕容先生。”
慕容浥的目光上下打量姜善,要笑不笑的样子。姜善没说什么,引着人一道去了清竹轩。
一见到里屋的人,慕容浥的注意力立即就被吸引了。没有人老是瞧着自己,姜善心里自在了一些。
“听闻慕容先生医术了得,不知道这个人可还能救?”姜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