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缙云吃得也不差不多了,“我吃好了,我去旁边等你吧,你忙你的去。”
万元还特别给许缙云找了个僻静的地儿,拿了汽水和瓜子,又叮嘱许缙云别去其他地方,才安心跟金民离开。
金民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回头看了眼坐在轮椅上人,他小声跟万元嘀咕了一句,“元哥,你啥时候跟他这么好了?”
金民声音不大,可许缙云耳尖,还是被他听了个清清楚楚,可他没有听到万元的回答,只见两人拐过了墙角,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谁?许缙云?咋啦?”
金民对许缙云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一个外乡来的病秧子,关于他的流言也多半是不好的,再加上自己亲眼见过他把钱疯子弄得血肉模糊的模样。
“我觉得他这个人……有点阴沉沉的。”
有吗?许缙云是有点不爱说话,那不是因为先前没人跟他说话吗?洗干净了哪儿阴沉沉的,许缙云白得发亮。
“先前钱疯子的事情你忘了?怪吓人的。”
“那不是钱疯子自己活该吗?”得亏许缙云没吃多大亏。
金民也不知道咋讲,反正就是一种感觉,钱疯子是活该,但一个瘫子,还能把人弄成那样,心也挺狠的。
“我看你最近跟他走得挺近的,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太交心了,你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啥,你倒是掏心掏肺,回头他算计你都不知道。”
万元莫名其妙的,“你咋回事啊?他没那么多心思,你看他一个人在那院子里,别人不欺负他都算是菩萨保佑,你跟他计较这些干啥?他得罪你了?”
金民停顿了一下,有件事儿在他心里藏了有段时间了,如果不是万元这么护着许缙云,他也没打算跟万元替。
“上回有娃掉进井里,我着急回家,就从他家门口经过,瞧着他就坐那儿一声不吭的,我听到有娃喊,没反应过来,事后才听人说起这事,你说他那会儿脑子里想的什么?”
越说越邪乎了,万元蹙着眉头,想起那天小娃的父母嚷嚷着许缙云能见死不救。
“怪冷血的。”金民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
万元不太喜欢金民对许缙云的评价,在他看来,许缙云是可怜的,他能做什么啊?他不做什么都能被人挑出毛病来,金民也没跟许缙云接触过,只凭第一印象,凭旁人的闲话,就算是亲眼所见,也不见得就是真的。
“帮帮就得了,用不着对他太好,他爹妈都不要他,指不定有什么毛病,再说了,我们还得出门呢。”
万元眉头皱得更深了,甚至没有接金民的话。
金民察觉到不对劲,他打量着万元的脸色,“元哥,你总不会想着出门还带上他吧?我们可是出门奔命的,他是个大累赘。”
“啧。”这话越来越难听了,万元有些不高兴地打断,他确实想过带着许缙云,他希望许缙云的脚能康复,能自己养活自己,“行了,你说这些干啥?叫你来帮忙搬东西的,赶紧搬。”
知道万元不爱听,金民也就没有再说,两人都有点粗心,搬着东西出来时,没有注意到地上轮椅压过的痕迹。
办完东西,还有别的活等着万元和金民的,这一忙活,小半天过去了,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万元火急火燎地跑去找许缙云。
石凳上的汽水下去了一半,瓜子壳堆成了小山,剥好的瓜子仁全被许缙云捧在了衣摆上,许缙云就孤零零地坐在那儿,听到脚步声才转头看一眼,见来人是万元,空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金民的话还在万元耳边回荡,可看到这样的许缙云,他还是不信的,什么冷血,他只觉得心酸。
万元走到许缙云跟前蹲下,拿了两颗瓜子仁塞到嘴里,“你咋不吃呢?汽水也没喝完。”
许缙云垂下眼睛,面露囧色,声音特别的轻,“我想小解了。”
这儿不比许缙云的院子,那院子再怎么破旧,许缙云也熟门熟路的,小解这种事情,他力所能及,到了外面,许缙云哪儿肯跟别人开口,不想找人帮忙只能忍着,剥点瓜子分分神,万元再不回来,他也别无它法。
万元赶忙把瓜子仁揣进兜里,抱着许缙云直奔学校的茅房,跟哄小孩似的,“你可得憋住啊,不然我只能把我的裤子脱给你换了,我姐今天结婚呢,我光着腚以后不得被人笑话死。”
万元刚在席上是喝了点儿酒的,一着急容易发汗,风一过能嗅到他的身上淡淡的酒气,许缙云在他怀里缩成了一团,有些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来吃席的人多,来茅房的人不多,有些人嫌麻烦,随便找个没人的地儿就尿了,但还是有人伸长了脖子打量许缙云。
万元用身子隔开了旁人的视线,搂着许缙云,安慰道:“慢慢来。”
这样的人,哪有金民说得那样不堪,金民是因为不知道,才会胡乱猜测。
淅淅沥沥的水声好一阵才停下来,万元知道许缙云脸皮薄,尿完赶紧抱着人离开。
回到了没人的地方,万元才替许缙云如释重负,他把人放回到轮椅上,“还能再吃个晚饭,闹完洞房咱们就回去了,你饿不饿啊?”
许缙云坐着没怎么动弹,饿得没那么快,摇了摇头。
万元想着把兜里瓜子仁拿给许缙云吃,人家剥了好半天的,总不能都便宜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