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反的,旁边的米彩听着长篇大论,手是连轴转的记录,笔尖都快磨出火星了。心里还暗自腹诽。
“该死的形式主义,为什么要把考核记录原封不动的全记下来啊,这种东西也没有人看,头儿还不自己记,就压榨我这个实习生,来之前明明说出风头的活给我干,他只动动嘴皮子,哦,他现在确实也只是在动嘴皮子。”
…………
艳阳高照,与清晨的宁静不同,现在的船镇变得燥热,在房间里可以清楚地听见海浪的声音,而考核还在继续,又问过了几个问题之后,本次评估也逐渐走向了尾声。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如果可以重来的话,你还会做出跟当年一样的选择么?”
……
漫长的沉默
唐渊本欲说出早已背到滚瓜烂熟的标准答案,但是此时的他迟疑了一下,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变得迟钝,话语像陷入泥潭一样从唇边往回咽。
他在这一刻开始回顾了自己的前半生,他一生都在为了自由而战,以前是,以后也会是。无论是曾经犯下的重罪,还是现在说着违心的话语,他都是为了自由。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未自由过,他早在20年前就已经死了,或许更早。
“真的会做一样的选择么?”
就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般,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抬起头直视着从未敢注视过的那双眼睛,看着对面的人,他猜出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处置,或许重新被送回监狱,或许是监察期延长。
但他已经不想去考虑那些后果了,就像让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品尝一份带毒的珍馐,他只想为了这一刻。
“会的。”
朱灼耀表情没什么变化,就像听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答案,旁边的米彩却慌了神。
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回答代表着什么,无害化安全评估本质上是一个形式主义的测验,是一个对刑满释放人员的定期检测以判断他们是否还对社会有潜在的危害。
但其实从来不会有人被打上不合格的印戳,毕竟不会有犯人跟自由过不去,监察期延长没有任何好处,而他们需要做的只是动动嘴皮子,至于他们这些考核员更是没人在意这些东西,政务员们也只是在不想坐办公室的时候才会去主动报名去当考核员。
甚至对于某些人来说,无害化评估的意义在于观察刑满释放人员是否重新积极的融入社会,对于一些生活有困难的人员,甚至会调查他们的生活困难,然后给予包括找工作送物资之类的援助。
但这并不意味着,被评测人员可以乱说,即使大家都知道考核专员的标准都特别松,即使那些可能心口不一的话语从没有人在乎过。
但唐渊在乎。
他不想再撒谎了。
朱灼耀倒是显得颇为冷静,还没等米彩开始记录,他就从米彩的手中拿过了笔记,然后清了清嗓子说到。
“好的,唐渊先生,你已经通过了本次无害化安全评估,从今天起,监察期结束,你将重新获得船镇公民的身份,祝你今后的生活过得愉快。”
“当然,如果在未来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去政务局联系我,政务局会帮助每一位迷途知返的人积极的融入社会。”
这回轮到唐渊和米彩不会了,他们两个都呆呆的原地不动,直到朱灼耀轻轻的拍了下米彩的肩示意她该走了米彩才反应过来,连忙收拾东西跟着朱灼耀走出了唐渊逼仄的房子。
“老大?你就这么…这么…轻易的让他通过了?米彩现在小小的脑袋里有大大的疑惑。
“不然呢?难道现在把他按回监狱?你知道的,小米彩,我们今天压根就没带不通过的印戳,所以只能给他通过喽。”
“可是…可是…他最后的回答……”
“好啦,谁都有脑袋发昏的时候,这次就放过他了,又不是杀人放火的罪责,政务局也要讲人情味嘛。”
“好吧。”米彩不情愿的撇了撇嘴。
朱灼耀边说边在笔记上把没记录回答的位置添加着“正确”的答案,毕竟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不过,小米彩,你今天的表现我不是很满意啊,只能给6分,还是看在你今天打扮得很可爱的份上,虽然你只是实习生,但也该专业一些啊,手忙脚乱的不像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