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整个人颤抖着,她死死地抱着将她压在身下的夜默城,但是,原本微红的桃花眼在发现那颗子弹命中的是默默心脏的时候,心口一口甜腥差点从她的心口涌上,一直隐忍的眼泪在那一刻瞬间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默默,你醒醒!你醒醒!”
她抱着他,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消失了一般,手心拼命地紧紧得压着他后背上的伤口,不要让血流出来,却还是能够感觉到灼热的伤口已经大片大片的泛滥着嫣红的血迹,瞬间,便将她的衣服染红了。
白色的衣裙,血迹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只有几秒,又仿佛是一个世纪,看着那止也止不住的血迹,看着默默苍白如纸的脸蛋,没有一丝的生气,花期所有的强硬瞬间崩塌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该中枪的是她啊。
默默,默默你这个大坏蛋!大坏蛋!
谁叫你帮我挡子弹!谁教你帮我挡的!大坏蛋!大坏蛋!
“呜呜呜,默默,你醒醒……你醒醒……”
“……”
“你睡过去,只有我一个人了,怎么办,我不要一个人啊,你陪陪我,好不好……”
“……”
“我知道的,你在逗我玩,是不是,你以前经常那么逗我的……”
“……”
“默默,你醒过来好不好……以后我都乖乖的,不乱跑了……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
“……”
“呜呜呜,默默……默默……”
花期呜呜咽咽地说着,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夜默城的肩膀上,却是没有得到默默的回答,只有从她手心里流淌出的血迹,宛若他生命的消逝。
花期哭着,她所有的嚣张,所有的强势全部褪去了,她狼狈地抱着夜默城,那张向来明艳的脸蛋苍白如纸,眉眼通红,一颗一颗地从眼眶里砸了出来,她嘴里不停地说着,仿佛是在呼唤着什么,远远望去,仿佛一直无助凌弱的小兽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那么卑微,那么哀伤,呜呜咽咽的祈求着什么。
身后,洛玉尘的白袍也沾染了血迹,他抬眸凝望着他们,他看着花期的脆弱,和漫天的悲伤,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眸忽然染上了几分复杂。
即便是他,也没有想到,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第一次离死亡和痛苦那么接近。
自从有记忆以来,他懂得第一句便是,生死有命。
洛家世世代代一代单传,即便他上头有过几个哥哥,也是活不过二岁便夭折了。
到了他这一个,也是小心翼翼,自小便脱离母亲,早早地送上了天山才得以生存下来。
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你所能决定的,洛家竭尽全力,只为留下他一个继承人,而赵哥也是为了保护他而存在的,从小到大,他的记忆里,只有天山冰天雪地的情景,简单而没有色彩。
他的生命自从开始,便是一帆风顺,波澜不惊,而他的性子仿佛也沉寂在了天山里,一向淡泊,没有过多的起伏。
即便他知道他的命必须靠着天山独有的药草吊着,才得以延长寿命,他也不曾感觉到悲哀过。
师傅曾说,他的病不能够有过多的情绪,所以,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能够带动他情绪的事物,身边,除了形影不离的赵哥,便没有其他能够让他倾注感情的人或物。
因为师傅说,失去挚爱,失去珍爱,这份痛楚他承受不起,他的心脏承受不起。
即便是对他自身的生命,他没有倾注过多的情绪。
即便是从天山下来,面对如此繁杂的人世,他依旧可以淡定地做个局外人来看待。
只因为,别人的世界他并不想参与。
而就在刚才,他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那一幕仿佛刺激到了他的神经,在他没有颜色的世界里,抹过了一层灰暗的色彩,那么震撼,那么直面地冲击着他的世界,原本微弱起伏的心脏忽然隐隐作痛。
生命真的如此脆弱吗?
他头一次如此自问。
他伸出手捂着自己跳动杂乱的心跳,想着自己艰难才得以延续的生命,一辈子注定没有任何能够让他值得回忆的,又想到那个男人奋不顾身地为他心爱的女人挡子弹,那样的义无反顾,那一幕反反复复地徘徊在他的脑海里,那一刻,平生头一次,那么深刻,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