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丫鬟当然是任由我的处置!王爷这样说,也没见得王爷有多心疼你的侍卫!”按照以往,我对刘挷这样的言语定是不会予以理会的,可是今日,或许是能够出宫,心情太过兴奋,我竟有些赌气般的与刘挷争论起来。
“肖芜?他可不是我的人,真是难为皇兄,为了你的安全竟然出动他身边最得力的人,看来,皇兄很心疼你啊!”
刘挷或许是在和我开玩笑,但我心里对刘珩和整个皇室还有相府的恨意却一点点的攒聚着,我握紧了手指,避免着颤抖,以前从未想过要去恨别人,即使在相府过着奴婢一样的日子,即使入宫也还是避免不了受人欺凌,即使我双腿被废,这些事,虽然挣扎,却不曾恨过……
直到将瑞洵从我的身边推开,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我的心里竟会有这么深的恨意……
我僵硬着身体,竟然陷入魔障之中,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刘挷起身走到我身旁,“好了,好了,就当我说错话了……”
突然,“你在恨谁?”
刘挷猛地一句质问将我从魔障之中拉了出来。
我快的回过神来,对这样的情况,我也是没有想到过的,“我没事。”我恢复着神色,尽量避免着不要让刘挷看出什么。
“你在撒谎。”刘挷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震慑,“你的眼睛骗不了我,你在恨一个人,而且,恨的很深,深入骨髓。”
“我没有。”在不确定这今后的两年会生什么事情之前,我不想让任何人看穿。
刘挷瞥了我一眼,转身在我身旁的石凳上坐下,看似随手的倒起一杯茶,放在嘴边慢慢的品茗着,“没有便是没有。”刘挷说完这句话,将手里的那杯茶放下,“你太焦躁了,心里所想的一切,透过你的眼睛一展无遗。”
他这是什么意思?刘挷的话里充满了触击,却晦涩难以言明,我搞不懂,刘挷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些什么,他和刘珩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可是性格和刘珩却截然相反,刘珩的心思虽细腻,处事谨慎,步步为营,但他的目的简单而直接,而刘挷,表面上虽然玩世不恭,暗地里他却是刘珩不可缺少的左右手,刘珩的许多事情,他都有参与谋划,我不会相信一个能够左右帝王想法呼风唤雨的人物,表象会如此的简单。
“听闻皇嫂的琵琶很好,不知道本王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听到皇嫂的琵琶?”刘挷的话音一落,我才现,石桌底下竟藏着一个长木盒子。刘挷伸手将木盒取出,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把琵琶。
这里面竟然早就事先藏着东西!我心下一惊,如此说来,引我来城西是刘挷所为?那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前朝的旌宇,不知道皇嫂可还喜欢?”刘挷将琵琶拿到我的面前。
旌宇,相传为前朝最优秀的器乐匠人末孚为她心爱的女子妩邑所做,妩邑是一名歌姬,她的声音和美貌让所有的歌姬都黯然失色,末孚曾誓要为妩邑打造出一把能够配得上妩邑声音的乐器,于是末孚日夜不眠不休,埋头扎进了为妩邑打造乐器的工坊,末孚说,等成器之日便是她迎娶妩邑之时,采集材料,制作模具,经过了许多年,末孚终于打造出惊世的乐器旌宇,可就在成器的当日,末孚却被告知,妩邑在半年前被皇帝看中,皇帝强行要妩邑入宫为妃,派出的人马紧紧地追着妩邑,一直追到了泭水江边,妩邑誓死不从,一头跳进了泭水江里,
末孚追悔莫及,带着旌宇马不停蹄地赶到泭水江边,看着苍茫的江畔,早已没有了妩邑的身影,只有日夜川流不息的江水,从高崖上奔泻而下,仿佛是妩邑在唱着未知的歌谣。
“妩邑你走了,末孚有怎么能独活呢……”末孚只留下这一句,便追随着妩邑的影子,一齐跳下了泭水江,而那把惊世的名器旌宇从此也不知所踪,或许,它正在妩邑的手中,在末孚的面前,安静的弹奏着他们之间最熟悉的曲子。
“旌宇早在几百年以前跟着末孚陪同他心爱的人去了,王爷这把,又是从何而来的呢!”这世上只会有一把旌宇,而我宁愿相信,是妩邑拿着她在心爱的末孚面前翩翩起舞。
“皇嫂连碰都没有碰,又怎么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旌宇呢?!”
看着刘挷的踌躇满志,让我不自觉的想要触摸那把传说中的旌宇,我伸手接过了旌宇,素手弹起。
南风一曲歌未央,日暮西山眷属归,佳人魂断泭水边,旌宇未开谁人知?饶是一曲梦萦绕,愿做妩邑等末孚……
妩邑等到了为她而痴情的末孚,不知道,我又何时能够等到我的瑞洵,还是,但愿,此生不复相见……
一曲琵琶语,愿逆风解意,让这无尽的相思,化为呵护,常伴我的瑞洵左右……
天空扬扬洒洒飘起飞雪,一曲毕,竟不自觉地已泪流满面,我放下旌宇,任由凌冽的寒风在我身上吹过。
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上我的眉头,小心的为我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我以为是瑞洵,可寒风却告诉我,瑞洵被我推进了万丈的深渊,再也站不到我的面前,对我说着那些能令人脸红的话语。
我推开刘挷的手,“我不需要你来假情假意。”
听到我的拒绝,刘珩抽出手,指尖一捻而过,“好啊,既然皇嫂不需要,本王也无须,是本王唐突了。”
“皇嫂的琵琶很好听,本王从来没有听过,不知曲子有无名号?”
我没有回答刘挷,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能够借着呼吸将眼泪收回,在哪里不是一样呢,总是活在皇家的土地里,身边也总会有不想要接触或见到的人。
刘挷默然的笑了,“那就是没有了,本王倒有一个名字,青蚨调,皇嫂看如何?”
我扭过头,没想到刘挷这人竟是如此的让人厌恶。
“皇嫂不说话,那便是了。”
很久以后,我常常会在闲暇的时候弹奏这曲青蚨调,有时,我会以为我还思念着瑞洵,但有时,却也觉察到,也有一个人,已经在我的心底里扎根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