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天已经凉了,旁边正站着焦急的紫贝。而屋外依然下着绵绵细雨,未曾停过,一片白茫茫的昏明。
紫贝小声的说道:“你要我时刻注意翁大人的去向,原本说是今天下午离去的。结果……结果……”
宛兰万分紧张,看着一旁熟睡的蒋堂,压得声音低低的,“结果是什么,快说!”
“改在今天上午了,现在已经在番禹城西门了,不一会儿就要押送出发……”
宛兰捂着嘴巴,莫敢发出声音,心里万分恐慌,“怎么会那么快!这可恶的小道消息害人不浅!可是现在拿什么东西送千亿呢?”
紫贝从怀中拿出竹简,“这是我连夜刻的东西,少夫人,你……”
“什么都别说了,我很感激你!番禹城西门是吧?我马上就去!”宛兰拿过竹简,正要离去,又返身折回,轻轻的给蒋堂盖上被子,轻声说道:“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想完全背离我的心愿。希望,你能让我任性,这最后一回吧。”
宛兰离去,拿着伞,无奈的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撑伞,缓缓的和雨中环境融合在一起,消逝了。
蒋堂慢慢醒来,把一旁的紫贝吓了一跳。
“素儿她,果真——是去找那个谏大夫了吧?”蒋堂问道。而紫贝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死一般的沉默。
蒋堂明白了,缓缓坐起来,看着宛兰哪不断缩小,然后消逝在雨中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就算与时间为敌,就算与全世界背离,你都要在所不惜吗?
*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宛兰可没有顾及身上沾湿的衣服,伞小,禁不住宛兰急乎乎的奔跑,早已经拿的东倒西歪,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了。走在一旁的路人仿若看到怪物一般,盯着这个疯丫头。
“求你别走那么快,我这就马上飞奔过去啊!这可恶的雨,什么时候不下,偏偏要今天下雨。”宛兰心里不停的咒骂这场大雨,但脚步哪敢停歇,任由这场雨,将自己淋湿个通透。
慢慢的,雨中浮现了番禹城的样貌,宛兰心中一喜,心中鼓劲,拿出一切的力气,死命的向前冲,就算早餐没有吃,也要把昨晚吃下的东西化为可生力量,错过了这一次,可就真的没有机会可回旋。
宛兰喘着大气,脚步开始发虚,险些要跌倒,可她哪里有这种停下的想法,心中再燃烧一把火,请求刘翔的附体。
西城门口浮现在眼前,宛兰再一喜,看来是要到了。
但是,她睁大着眼睛,这城西门哪里有什么马车啊,除了急匆匆的三两个人,真的没有马车的影子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在城西门口吗?怎么不是在城西门口?难道已经走了?怎么会……怎么会……我都还没有见到他……等等,这不可能,应该没有那么快,我一定是被小道消息给蒙骗了——对,一定是这样,这个城有四个门,对,是四个门没错。现在还没有到悲伤的时刻——到底哪个门,到底哪个门……没时间一一看了,绕一圈都得半个小时。到底哪个门啊!对了,人们常说,南面为尊,应该从南面出发。对,一定是这样……”
宛兰打定主意,急匆匆的往南城门跑去。
绵绵细雨依然没有停歇,犹如上苍哭泣的泪水,打湿了宛兰的布鞋,积满了水,却没能停止她坚毅的步伐。
转过一个弯,南城门出现在眼前,可是,又哪里有马车的影子啊!宛兰犹如万念俱灰,“这到底是在哪一个城门啊!难道真就注定,我无法遇见了千亿吗?苍天啊,你为何要如此的狠心——狠狠的扇了我一个耳光,却连最后怜悯的糖果,都不肯施舍吗?为何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里,又莫名其妙的,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活着……”
宛兰慢慢的走到南城门,正有几排士兵在戍守,她鼓起勇气,问是否有马车从城门口经过。
“没有!”士兵看都没有看一眼,冷冷的说道,宛如宣判了无期徒刑。
宛兰转身,打着以被风吹得残破的伞,彷徨而孤独的,留下一串无人怜惜的苍凉背影。
“据说西城门刚刚有一辆马车经过。”令一士兵毫无感情,机械的说道。
宛兰一听,心中燃起了最后的希望烛光,烛光快要被雨水湮灭,但依然散发熠熠光辉。宛兰还来不及说一声谢谢,拼尽死力,急忙往西城门赶去,心中万分懊悔,“早知道就呆在原地不动了。”
上苍还是怜悯了宛兰,抛下了一根孱弱的橄榄枝,残留最后一点点的希望。
刚拐过城角,便模模糊糊的看到一辆马车,出了西门往西驾去。宛兰大惊,大喜,又大失所望。不敢停住自己的脚步,就差这一步了,不想功亏一篑。
“千亿——千亿——等一等——”
宛兰大呼,多么希望他能听见然后刹住马车。
只是这雨下得不符合情景,硬生生的压盖了她深情的大喊。
模模糊糊,只差二十多步的距离了,宛兰心中希望犹如火苗一窜而起,大喊着:“千亿——千亿——等一等——————”
突然脚下陡生异物,心里猛的一惊,一凉,再一凄厉——
“哎呀——————”
天地一急切旋转,身子冰一样的冷,风猛雨急犹如镰刀割在身上疼痛不已。宛兰跑得太急,被一凸起的石头绊住了奔跑的脚步,狠狠的,生硬的,摔落在泥泞的路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秽浊的泥水扑在宛兰的脸上。
宛兰哭泣着挣扎爬起,却发现——马车已经远离了五十多米,以飞快的速度,与这绵绵细雨,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