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知道?
大太太和颜心打定主意,要把烟兰当佣人使唤了。
姜寺峤接受不了。他的姨太太去当佣人,这是打他的脸。
“姆妈让我们搬到松香院去。”姜寺峤说。
烟兰哭道:“但四少奶奶不让至霄进门,她要把至霄放在大太太院子里。”
姜寺峤看向这个只会拖他后腿的女人,冷冷说:“你不是一直担心她抢你的孩子吗?”
“可我和孩子分开……”
“那你也去姆妈的院子!”姜寺峤冷声道。
烟兰怔住,眼泪流淌得更凶了。
大太太办事很麻利。晚饭后的第二天,家里就开始革故鼎新。
佣人辞了七成。
不少人“奴性”使然。哪怕政府烧掉了他们的卖身契,说他们都是自由身,他们还觉得自己是奴才,一辈子都是主人家的物件。
他们不肯走,在门口磕头下跪,哭哭啼啼。
车夫们也走了,却是骂骂咧咧。
大厨房也散了,有个老妈子恨不能跳井,说自己一辈子想替姜公馆煮饭的。
膳锦阁内,气氛压抑。
老太太去世、大老爷中风瘫痪,姜家的儿子们却没意识到,他们的生活即将会有灭顶之灾。
因为,他们都不是大太太生的。
和他们有血脉的长辈,或死或瘫,没人再托起他们的生活了。
一辈子在雨棚中安逸的少爷们,第一次面对残酷现实,他们个个像淋了雨的鹌鹑,瑟缩在那里。
“……我是妇道人家。祖母留下的家产,又被你们二叔和七叔抢走大部分。
我们家里人多,总不能一起饿死。如今没了朝廷,念书无前途,你们不能再借口读书不谋生了。”大太太说。
她语气迟缓,带着几分哀切,似推心置腹,并没有咄咄逼人。
相反,她流露出了担忧、无助。
这个时候的儿子们,还不知道大太太的贪婪是无底洞,会下意识心软。
“姆妈,我们都去船舶公司吗?”大少爷问。
大太太:“我很想你接手船舶公司,你二弟、四弟和五弟帮衬你。
可是你不知道,你阿爸在你祖母去世之前,为了一己私欲,用船舶做抵押,到处借款。”
众人愕然。
大太太:“船舶公司的账,由公司去滚,咱们家里是一文钱也不会出。但你若是去管账,这些债务你得背啊。”
大少奶奶急了,在桌子底下拼命踩大少爷的脚。
大少爷吃痛,面上露出几分踌躇:“我不是怕事,姆妈。只是我没什么能耐,就怕债越滚越大,反而拖累了整个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