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洲饶有兴致地站在那里欣赏着他的惨状,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嘴里还在为他好一般地道:“受了这一次苦,就该长记性了,阿昭,你变漂亮了,也变得目中无人了。”
路舟雪没注意听叶云洲在说什么,他的眼前一片混沌模糊,隐约看见一个模糊人影站在那里,那人似乎在笑他,然后说:“他不在了,你便要沉沦么?”
“你也来了……”路舟雪很轻地呢喃,那人轻笑一声,轮廓忽然就清晰了,竟然长着一张和路舟雪一模一样的脸。
叶云洲见路舟雪跪下去就满眼迷茫地望着虚空处发呆,以为是镇妖痕对他的控制差不多了,正要再下一次命令,不想刚才还神智混乱的人忽然暴起,掐着他的脖子就把他按到了同是寒铁打造的墙上,血肉之躯砸在墙面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叶云洲大惊失色,正要加大力度催动镇妖痕,路舟雪却忽然收紧了扣住他咽喉的手,叶云洲顿时呼吸困难,完全分不出心思去做别的了。
路舟雪此时脸上血红色的图腾未褪,从眼尾顺着脸颊一直没进衣领,他本就肌肤雪白,如今更显妖冶,他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叶云洲,哪里有刚才的混沌?
路舟雪朝叶云洲抬起右手,手心里缓慢地凝出一支细长的冰锥,尖锐的顶端差一点便要刺进叶云洲眼球,他睁大了眼睛一动不敢动,任凭脸因为脖子被掐住而涨得通红,他的灵魂都在颤抖,路舟雪身上泄露出的威亚沉重如山岳,他在百里长情面前都不曾感受过这样的恐惧。
“知道吗,上一个试图操控本君的人,他的尸身还挂在丰沮玉门山的岩崖上曝晒。”路舟雪冷凝的眼睛仿佛吞噬灵魂的深渊,叶云洲甚至不敢同他对视,“竖子狂妄,也和那巫咸人一般肖想神明么?”
闻言叶云洲猛地瞪大了眼睛,惊慌又恐惧地想,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路舟雪却不知他心中的波澜,只是将手心里凝出的冰锥缓缓地插入叶云洲的额头,一边道:“本君看不上你的命,待旧案重审,往后所有,听凭造化,你若秋毫无犯,自然无恙。”
“否则——”路舟雪顿了顿,他点了点叶云洲被他插入冰锥却只留下了一点水渍的额头,“你脑袋里的东西,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路舟雪说完松开叶云洲被他扔到地上,这时感觉到牢门被打开的的卫如戈也带人姗姗来迟,然后看到监牢里的画面就都愣住了,他看了看脸上图腾未消的路舟雪,就看了看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叶云洲,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他还是问路舟雪:“师兄,你如何在这?”
路舟雪摸出手帕慢慢地擦干净了手指,漫不经心道:“他想跑,还欲叫你师尊白忙一场。”
虽然话说得言简意赅,但他脸上镇妖痕的图腾在场修士却是都认得的,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卫如戈闻言直接踢了叶云洲一脚:“你这老鬼,关着了都不安分,找打是么?”
险些叫叶云洲跑了,卫如戈自觉是自己的疏忽,一边骂叶云洲,一边叫人加强了监牢的戒备,路舟雪转身要走,他连忙追上来:“师兄去哪?我送你呀。”
“我回凤凰台,你还有要事,不必相送。”路舟雪婉拒道,闻言卫如戈有些失望,却还是扬起一个笑容道:“那师兄再见,有空记得看看师尊!”
孔雀如今也已正式入剑门,他和萧风灼已然教不了多少,百里长情剑道第一人,又是那丫头的师祖,由他来教最为合适,婴儿即便卫如戈不提,路舟雪也要到百里长情那去一次,自然应道:“会的。”
卫如戈走后,路舟雪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回凤凰台的路上,先前见到的和他一模一样人重新献身,幽魂一般飘荡在路舟雪身前,似笑非笑地瞧着他道:“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
“若是轻易妄造杀孽,岂不是如了你的愿?”路舟雪冷冷淡淡地反问道,那抹幽魂耸耸肩,飘到他肩膀上坐着,墨黑的头发垂下来,像索命的恶鬼:“变成我有什么不好?他可也是邪灵。”
“你和他如何能一样?”路舟雪抬手把他从肩上扫落,对他的话习以为常到已经无动于衷,“先前不见你,如何现在又跑出来了?”
“岁杪,俗世里当了几天人,总不至于什么都忘了吧。”邪灵飘到他面前,拦住了路舟雪的去路。
“行了,你滚一边去。”路舟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邪灵也冷笑一声,消失前留下一句话:“下个月,中元节。”中元节,路舟雪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原来又一年过去了。
萧风灼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路舟雪,眉头皱得死紧,从北都庭的监牢里出来后,对方自言自语了一路,他的修为比路舟雪低,却愣是没有被发现,路舟雪有多松懈可想而知。
路舟雪回了凤凰台,不想却没见着萧风灼,孔雀在庭院里支了一张小木桌,正捧着一本剑诀读呢,见路舟雪回来,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娘亲”,路舟雪应了一声,问道:“你阿灼哥哥呢?”
“小勺说他出去找娘亲了。”孔雀道。
这倒是有可能,路舟雪点了点头,只是萧风灼是知道自己去哪的,怎么路上会没遇到?
正想着,凤凰台的大门似乎被人轻轻地挠了一下,路舟雪拍了拍孔雀的脑袋,转身去开门,门一打开,外头地上歪着脑袋坐着一只黑色的大猫,路舟雪看了半晌愣是没认出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外形像猞猁,偏生体型大多了,颜色也不对劲儿,他脸色变了又变,硬是憋出来一句话:“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