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斑驳的路灯灯光敲了敲小四合院儿的门,很快老太太打着手电筒给他开了门,丁巍说今晚先随便凑合一下明天再好好安顿。老太太倒也没有嫌弃,热情的给了钥匙还抱了她家一床被褥过来,临走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出门在外别委屈了自己。
丁巍一一应下,跟老太太到了晚安,胡乱收拾一下躺在硬硬的干床板上,睁着眼发呆。
重生以来就在拘留所里呆了半个月,然后从昨天到今天才算是他真正踏入这个时代的头两天,他自嘲一笑,混的这么可怜怕是重生大军中最跌份儿的一位了。想到俞老师,心里有些异样,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一转身感觉枕在脑袋下的两本书硌得慌,索性翻起身来翻开看看,唔,没有笔记本电脑,从包里翻翻找出笔记本和钢笔,准备有态度的学习。
再翻书,书里竟然夹着五张百元大钞,还有一张类似书签的小卡片。丁巍一怔,拿起书签见上面写着两行娟秀大气的钢笔字:一出戏,几度辗转,几度流离;一场梦,渐悟也罢,顿悟也罢,谁能说清。落款是方方正正的三个字——俞非鸿。
丁巍感觉心跳莫名其妙停了一拍,有些烦躁,有些痴迷,有些难受。两个人不是那种你不说我也知道的亲密关系,也不是那种恋人未满友达以上的洒脱,更像是两个陌生人共处一室后看对方很顺眼有着些许异样的那种感觉。
丁巍看字迹像是刚刚写的,又有些不像。放下书下意识的搓了把脸,想放声喊叫一嗓子又怕惊扰了房东老两口,直起身在地下开始走动,越走越快,感觉心口有种瘙痒的难受逐渐弥漫到血液再到骨头再传至皮肤表面,丁巍嘿了声打量下屋内空间倒是足够宽敞,索性脱掉外套开始打拳。拳是从小练到大的,怎么起始出拳怎么发力怎么拧身都有着深刻的身体惯性记忆。一个人像傻子一样在房间里吐气吭声闪转腾挪,半个小时左右心绪倒也平静下来,微微有些汗意。
打完拳躺在床上翻书,将那沉甸甸的五百块钱找了张崭新白净的纸包成信封的样子,拿起钢笔索性在上面写下两行字:一念地狱,两步天堂,愿春苗常伴你枕畔,菩提果实空山奏响。没写落款,像是写给自己的,,又像写给别人的,谁又知道呢!
翻书到大半夜,倒也看进去一点,对表演理论有了一些简单的认识,借着书上的举例,酝酿一下,丁巍也试着找找感觉,当然没过几分钟就感觉有些恶寒,太假了。
表演三大体系,因为特殊时期,电影学院引进苏联老大哥那边传过来的斯坦尼体系,从八十年代开始又引进周采芹从英国带来的一些舞台剧歌剧的表演方式,逐渐形成表现派和体验派两大类,当然还有一些斯坦尼分支自成独立一派,不过不太出名。电影学院偏向于体验派表演,就是要求演员在饰演角色时,要在角色的生活环境中和角色完全一样正确地、合乎逻辑地、有顺序地、像活生生的人那样思想、希望、企求和动作,强调的是演员内心情感的深刻体验。
丁巍想的简单,他无法理解剥离自我意识让他我控制身体、思维和动作这一过程是个什么意思,就简单的将自己代入角色,当然显得很假了。
其实表演这东西非常讲究天赋,但哪怕强如葛大爷明叔那个级别的人在新手村的时候都需要有老师带他们找到门,找到那种开门的方法。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说的就是如此。闭门造成死读书永远不会找到那种开窍的感觉。
所以哪怕丁巍看书很认真,总是感觉表演很难,始终是假的。
略显烦躁的睡觉,满脑子是七力一心最终都成泡沫,他在水下,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在水上,而他始终看不清也追不上。
隔天花了一早上将屋子收拾整顿一番,找家银行取了钱,嗯,昨晚上丁巍父亲说的给丁巍汇了八百块钱,丁巍有些羞赦的全取出来,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给房东老太太补交三个月房子,很便宜,一个月一百八,还不交水电费。
晨练结束丁巍陪着老头儿老太太听广播,匣子里有段名家京剧选段《智取威虎山》,丁巍看两老人听的认真,一时兴起扯开架势吊起嗓子也唱了两句,当然是家传的秦腔。老太太有些兴趣,问了问才知道丁巍算半个传承者。
丁巍出生陇原,往上四代都是西北秦腔名家社团西秦鸿盛社秦腔演员,其祖父师承鸿盛社创始人李炳南先生,是亲传第六弟子。后社团有着复杂的权力争夺,丁老先生随部分社员迁至陇原,后特殊时期再迁一小村庄,直至今日。丁巍的拳法和秦腔功底都继承他爷爷,四岁练功日日不辍方得今天。
老头儿小孩子脾气,一听来了兴趣,特意点了一段名段《辕门斩子》,丁巍清清嗓子张口就来:“提起来把奴才该杀该绞,恨不得把蠢子油锅去熬。儿有令命奴才巡营瞭哨,小奴才大着胆竟把亲招……”
丁巍唱这段问题不大,也是因为熟练。这就相当于相声表演中的《地理图》等贯口一样,只要学过的都要会背。他嗓音苍亮吐字清脆行腔顺畅收放有度,比如唱这个“蠢子”稍有一顿且猛烈,表现出杨彦景此时复杂的心里活动,并且拖腔时多有虚字,“哎、嘿、哪、呀、哈”等一波三叹,有些韵味。
不过老头儿摇头晃脑的听完之后,看丁巍有些得意,不爽道:“还算可以,不伤人。不过你加那么多虚字唱叹就有些多余了,韵味差了很多。”老太太也呵呵一笑,拿手碰老头一下。
丁巍一脸的不情愿,白吃枣你还嫌核大:“您啊,看不起劳动人民,知道这是什么吗?秦腔名家王奎云的经典唱法,民国时期在长安场场爆满,最受劳苦大众欢迎的唱腔,据说听得入迷到连饭都想不起吃的这个程度了。”额,其实主要是他不会别的唱腔,自小学的就是这个。这种唱腔在现在听来确确实实感觉一波三叹的虚词有些破坏整句韵味,可放在三十年代那就是最好的。他爷爷师从他太爷,他太爷就是这种老派唱腔。
老头儿更不愿意了,扯着脖子道:“我不懂?哼,我是这一带有名的票友,知道什么是票友么……”
丁巍才不跟他瞎扯来,跟老太说一声转身跑了。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呢,丁巍先决定挖他的第一桶金。
昨天看到小灵通时他就想起了,有这么一项业务投入少产出大,尤其是对他这种重生之人来说,跟捡钱一样。
早上在小院里练功时,老头儿穿着拖鞋摊在躺椅上听广播,有条广播引起了他的注意,根据最新相关政策国家电信集团要拆分重组了,这就是以后全球信号覆盖最广用户量最多的国家移动通讯集团,名副其实的超巨。现下刚刚成立的该巨头就连一句广告词都没有,正面向全社会招广告设计,丁巍看上的就是这个。
移动通讯就三句广告词,分别对应三个划时代的阶段。沟通从心开始首次国际漫游业务,移动信息专家是指公司展开多种增值业务,而移动改变生活是开展GPRS业务的开始。
出了门找个公用电话拨了个号码,嘟嘟几声后被接通:“喂,谁呀?”嗯,还是俞老师的声音。
丁巍清清嗓子:“是我,丁巍。”电话那边猛然静了下来。丁巍接着道:“俞老师,想请你帮个忙,问一下你认不认识有做音乐的人?”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什么想法,丁巍安静的等着,好一会儿那边传来几个字:“你先过来。”
挂掉电话付了钱丁巍想了想买了盆小绿植,嗯,听花圃老板介绍说这是白百何,象征高洁雅致,还好养活,有充足的光照和浇水就能健康生长。
因为今天周末,俞老师在家休息。进了小区上楼敲门,俞老师看他抱着的盆栽,眼睛亮了下,微笑着接过去:“呀,这是什么花?怎么这么丑?”
大姐,所有花草在刚长出株苗的时候都挺好看的好伐?就是百合根部有点硬壳微黑而已,哪里像你说的丑?
看俞老师装束应该是周末睡懒觉了起床没多久,丁巍撇撇嘴没敢说熬夜是女人最大的天敌之类的,闻言道:“这是白百何,跟喇叭花很像,据说开花后淡雅清香有凝神安心的效果。”
俞老师点点头,抱着小绿植看了又看,最后将花盆放在阳台上,不知道怎么心堂确实明亮了许多。
看了会儿绿植,俞老师眼神飘忽一下,转头问丁巍要音乐人做什么,丁巍解释一番。俞老师听得若有所思,拿起桌上的小灵通试了下,眼睛里有了笑意:“你刚才的模样挺像搞传销的。”传销在这个时候已经泛滥了,成为社会上的一种危害极大的毒瘤。
丁巍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这是不是夸奖。
下午,俞老师约了一位音乐大家,麦田音乐的创始人宋可。俞老师去年后半年有过转行唱歌的想法,当时接触过这位宋先生。宋先生委婉的告诉她,要不过一段时间再出个单曲,这个时候俞老师的唱腔太过超前。
宋可虽然是音乐人,因为是自己创办的公司,所以挣钱的有些活儿他都愿意干。在三里屯儿的某家音乐书吧见了面,宋可放下一肚子的疑问,听了丁巍的想法,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送财童子来了。一番商业吹捧后两人一拍即合,立即行动。俞老师主要是在这边来看书来了,对于这种事不太上心,替两人作了介绍啊就躲到一边去了。
丁巍要找俞老师就是有些功利,因为俞老师名气大,有信誉保证度。找宋可是因为这个时候宋可的麦田音乐是国产音乐制作公司中的急先锋,有着大量的歌曲版权,并且宋可在音乐界名气更大人头广关系庞大。
在涉及金钱利益的分配时,丁巍看了一眼在某个角落里专心读书的俞老师,客气又坚决的要求三个人分成,丁巍和俞老师各占一份,宋可独占八份。嗯,宋老师眼神很有意味,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