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盈愣了片刻,那宫女早已受命取茶去了,她忙不迭放下手里的茶盏,惶恐道:“臣妾不过随口言语,不敢劳烦娘娘。”
“哪有什么劳烦的。”
皇后抚着她的肩笑道,慢慢才明白了她的慌张,于是又安慰,“你是暮景的妻子,我宠着暮景,自然也宠你,何况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亲切非常,十分喜爱。平日里我也闲闷,世子妃若是有空,不妨常来坐坐,与我说说话,可好?”
“……臣妾,承蒙娘娘错爱。”
皇后娘娘盛情难却,温盈再不敢推辞,只能同她坐着,默默喝茶。
她不知道皇后刚才口中所说的这一句常来坐坐,究竟是真的看她亲切,邀她来坐坐,还是只是随口一说,她摸不清皇后的心思,只是觉得光从表面上看,她似乎真的和蔼可亲,似乎很喜欢自己的样子,但是,贵为之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喜欢上一个普普通通的臣女,怎么会把内心的喜爱轻易写在脸上?
她自认并不是什么聪明人,也自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优点在一众臣女中脱颖而出,所以,即便她亦觉得挺喜欢皇后,也不敢有任何唐突表示。
毕竟她并不是只代表自己,她代表了温家,关系到温家能否重回京城,也代表了易暮景,关系到兵权重得的易暮景,在朝廷中能不能继续拥有从前的荣光与地位,纵然自己不能为他们多做一些什么,至少,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温家规模人口说大不大,但也是个士族的缩影,她于这样的家庭中长大,从小懂得要谨小慎微,深谙多做多错的道理,宫闱之中,更是如此。
温盈不敢多说话,但也不敢不说话,皇后娘娘在人前瞧着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可是今日和她接触,却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沉默寡言,倒更像是……一位母亲?
譬如她看自己的眼神,那样亲切,她的手,那样柔软温热,甚至是自己在亲生母亲那里都感受不到的温暖感觉。
让她忍不住,想,如果皇后是自己的母亲,该有多好?
但又怎么可能呢?
温盈低着头,微笑,她几乎可以想到皇后是以怎样一副亲近的神情同自己说话,她的语气温柔,母仪天下,温盈不禁有私心,如果仅仅只是自己的母亲,该有多好。
“世子妃不必如此客气,此处并没有外人,你我之间,也可随意些称呼,我以后……叫你阿盈,可好?”
“这……”
温盈顿时愕然,忍不住抬头,同时就望见皇后看着自己的眼神。
下半句话便僵在嘴边,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皇后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可是也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美得惊心动魄。
之前所见,还隔着长长距离,那美尚有距离作为阻隔屏障,美丽而不可多窥,如梦中画中的女君,而此刻她就坐在自己的面前,这么近的距离,她可以看清皇后眼里的神光,分明是柔情,美丽中多了一份柔软,便愈发动人心魄了。
令她只感到,自惭形秽。
温盈连忙低头,于是便也不知,就在她低头之后,皇后的神情慢慢浮现出不可名状的变化,似温柔,似喜爱,似……伤情。
“任凭娘娘吩咐。”
经此一番对视,此场谈话几乎都是皇后娘娘在向温盈发问,问她从小如何长大,问她今年多大,问她易暮景待她好不好,问她来到京城之后适应否,总之,把一切能问的都问了,温盈都一一答了,然后眼看着天色也就已经不早了。
可是皇后还是没有什么结束的意向,还是一直守在边上的宫女,小声提醒道:
“娘娘,时间不早了,该让世子妃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