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纸雾蒙蒙若隐若现,纵然隔了一道碧色的纱帘,亦遮不住少女的惶恐。
半年前,她还是曾在一乘轿辇中,接受百姓的夹道相迎,身份贵重不轻易示人的高位者。
如今,她被按在这榻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有什么不行?”男人的声音淡定,却如平静江河下的汹涌暗流。
“真的要微臣提醒吗?世道变了,公主大人。”
从前,她是天上的皎月,可以率性而为,哪怕位高至首辅,也够不着那轮月亮,如今位置颠倒,乱世之中,所谓身份,全凭游澜京一句话。
这是熬鹰的最后一步,彻底教会她秩序,重新定义尊卑高低。
“我说你是公主,你便是顺宁公主,我说你是孤女玉察,你便卑贱如尘,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你。”
他一字一句,撕开伪善外表,露出血淋淋的真相,如果他喜欢,他甚至可以抹杀掉玉察的身份。
比如,发一封顺宁公主病逝的诏书,昭告天下。
再用一顶奢靡至极的纯金笼子,将她囚禁起来,任自己予取予求,永生永世成为自己的专属珍藏。
“公主,千万别逼微臣这样做。”他沙哑浓重的声音,亦把持到极致了,男人光是想一想,便已经兴奋到战栗了。
玉察的心底,满是筹谋着逃脱计划。
不错,她确实一时受制于他,可是,只要能跟皇弟联系上,就能摸清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见阿弟之前,她绝不会私下联络李游的世家势力,今日,她已经够连累李游了。
这场血腥的漩涡中心,拉上这个罪恶滔天的游澜京就够了。
所以,她要对游澜京好一点儿。
起码现在,她不能摆出一张冷脸,也不能哭。
如果事事顺着这尊煞神的心意,说不定他会说话算话,带自己跟阿弟见面。
玉察的嘴角,缓缓绽出笑容,一朵艳丽无双的芍药,颤颤着花瓣。
这样的笑容,仿佛只在梦里出现,游澜京的嘴角凝固,一时间怔怔的。
她的手也不再横亘在两人的胸膛之间,而是,渐渐地放下,垂落。
那副清冷的眼眸,沾染上了从未有过的讨好、婉转。
一同坠入地狱吧。
自那天入府找他,一切就已经回不去了。
全天下做梦也不会想到,大魏唯一的皇女,已经失了清白之身,他笃定了她不敢说,羞于向人提起。
的确,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尤其是那么珍惜她的皇弟,她怎么舍得让人伤心。
但是,事事必有代价,她会拉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起陷入波谲云诡的斗争沼泽,为宫里的亲人,博得哪怕一丝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