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按理说,孟君淮但凡不想找不痛快就不能拒绝,可这件事委实有些尴尬。
——且不说他办没办过这样的差吧,就当他能直接上手,可锦衣卫里最高级别的官员是指挥使啊?让他一个亲王去担指挥使往下的位子绝对不合理,但现下的指挥使可是谢继清……
他要是把这位子应下来,一会儿回家跟玉引怎么说?哦,我把你哥哥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上挤下去了,锦衣卫现在归我管?
这厢他琢磨着怎么回话,皇帝悠然地将一枚印取了出来,搁在桌上:“喏,谢继清把指挥使的印都拿来了,你要是接了,朕就让礼部去制牙牌。”
孟君淮:?????
孟君淮就是傻,也知道这是他哥哥和她哥哥早就打好了商量,就等着他往上撞。
姜还是老的辣……
于是他火很大,在“指挥同知谢继清”专程到王府跟他这上司禀近来的情况时,他一脸的皮笑肉不笑:“谢兄,您不厚道啊。”
“殿下恕罪。”谢继清挑眉颔首,“但在下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孟君淮额上青筋暴起:“滚!”
——打从那天之后,玉引就又很难见到孟君淮了。
孟君淮则深感自己被皇兄坑得很惨。皇兄说什么不用他天天去镇抚司盯着,其实真办起事儿来,他十天里有八天都得亲自到场。
不止跑镇抚司,还得跑刑部。除此之外他还去西四当过一回监斩官,砍的西厂排第三的一个大宦官,刽子手的刀一落,鲜血噗呲溅了一片……要说把孟君淮吓坏了那不至于,但也确实恶心得他一天没吃下饭。
那天晚上,孟君淮躺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我怎这么倒霉呢……”
玉引趴在他旁边,托着腮劝他:“想开点。你看啊,你当时说皇上吊着你们是有心让你们赶紧去觐见,这个没猜错,说明你虽然之前没当过差,但本事还是有的!拿出来练练没坏处!”
“……唉!”孟君淮胸口一提又一低,“我该等等别人,等着他们先觐见,把这苦差事领了就好了。”
“扑哧。”玉引笑出声,伸手抚抚他的胸口,“别这么想。阿祚阿祐连带和婧都觉得锦衣卫特别厉害,打从你领了锦衣卫,这几个提起你眼睛都是亮的。”
“……”孟君淮心里舒坦了点,一睃她,“真的?”
“这我能骗你吗?”玉引信誓旦旦,转而又道,“不过你也别把自己累坏了啊,听说你昨晚看供状看到后半夜,日子长了撑不住的。”
“我知道。”孟君淮一喟叹,噤了声,他心里又千回百转地在思索,皇兄这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本朝不让皇子、亲王郡王们有实权,那是有道理的,皇兄现下明摆着拧着干了啊。交给他的还是锦衣卫,这锦衣卫没落时当摆设则罢,一旦整肃起来,那决计是不容小觑的势力。
皇兄想什么呢……?孟君淮摇了摇头,觉得暂且不要在这种问题上多劳心伤神。他静了口气,跟玉引说:“明天我歇一天,带阿祚阿祐练练字,再问问和婧阿礼他们的功课。”
语罢,没有听到回音。
他侧头一看,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用胳膊肘碰碰她,她也没醒,只是胳膊腿儿齐齐一挥,啪叽就压在了他身上。
孟君淮:“……”
二十多了睡觉还不老实?小尼姑你太丢人了啊!
两日后,排行老七的良亲王在他的亲弟弟禄亲王府里笑得差点掀了房顶。
“哈哈哈哈!老十一你不是吧!”良亲王看着他新得的腰牌拍桌子笑,“西、西厂?!哈哈哈哈!!!皇兄给你这活儿你也接?!”
他们最近都在看六哥风里来雨里去地担着指挥使的衔儿查办东厂西厂,结果一扭脸儿,这“西厂提督”的官位就落到十一弟头上了?
良亲王笑岔气:“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这可一直都是宦官的活儿,皇子担这个,十一弟你开天辟地头一份儿!来来来赶紧设宴庆祝一下,哥哥帮你写帖子啊!”
“哥你别闹……!”禄亲王看着这腰牌也糟心,这都什么鬼啊?他只是看前面二三四五几位哥哥都受诏面过圣了,六哥则主动觐见过了。自家的七哥迟迟没动静,他就想要不他走一趟呗?总比让皇兄觉得他们不敬好啊!
可谁知道进门就给封了个西厂提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