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尔卡花了几分钟来消化这个突然出现的重要信息。
他比郁孟若更加清楚,虫族目前在种族延续上有不小的问题,最被仰慕的那批顶级雄虫,除了要强大,至少还要成功孕育至少一个雄性后代才行——就算再不服输,沙尔卡也必须承认,雌性虫族很难像雄虫那样牢牢掌控一个庞大的家族。
雄主看起来没太把自己所说的话当回事,沙尔卡却忧心忡忡。
他脱下外套,先和雄虫挤在沙发上坐好。在保证了大面积的肢体接触后,这才一边摆弄着他的手指,一边掂量着措辞谨慎地说:“那……雄主,我们有机会回中央星做个这方面的检查好不好?现在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有不少能辅助受孕的方法,我们可以听医生的慢慢尝试着想办法。”
沙尔卡小心翼翼把所有主语都改成“我们”,特别害怕伤害到雄虫纤细敏感的自尊心,但他身边的雄虫好像一点都没体会到雌虫的心情,也没有生不出孩子会自卑的心理,反而无忧无虑地扭来扭去搞了半天的小动作,然后才天真地问:“为什么非要想办法强求啊,我们随缘不好吗?”
虽然在他过去的成长环境里,周围的雄性人类也会因为不孕不育自卑,但一来他还没长到能体会到这种压力的年纪,二来他养父一家连他是死是活都不怎么真正的关心,又怎么可能会操心他有没有后呢?所以郁孟若在这点上有着教科书式的心宽。
他补充道:“反正我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尽管沙尔卡和小十似乎都无法赞同自己的观点,但郁孟若真的觉得不孕不育挺好的呀——没孩子,他就永远是家里最受宠的资深宝(巨)宝(婴)。
再说了,就虫族这个神奇的社会形态和种族特性,如果他和沙尔卡有了孩子,孩子还不巧是个雌虫,那作为老父亲要操心的事也太多了吧!
孩子自己根本没什么自保能力,再努力也无法保证不受欺负,难道要把自己孩子过得好不好完全寄托在雄虫是否有良心上?作为一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郁孟若坚决不能接受,如果他将来有了雌虫后代,那真是老了都不敢死在孩子们前面好吗?!
再再说,如实和沙尔卡说他不是不孕不育只是可能晚育的话,以自己和沙尔卡的年龄差,等他过了百岁,以沙尔卡的年纪再生孩子不是会很辛苦吗?不会影响他的健康吗?养孩子好像也很费心,郁孟若不想让沙尔卡辛苦。
而且以沙尔卡的大房心态,郁孟若生怕他这么说了后,雌虫会劝他找个年纪小的雌虫来生崽。那可不行!郁孟若想要的圆满完美的爱,坚决不接受一地鸡毛的宅斗。
除非……
郁孟若紧张地追问道:“难道说沙沙你非常想要孩子?”
沙尔卡愣了愣,“不是的雄主,我没想过……”
他感受到雄虫的紧张,突然意识到如果雄主告诉他的这个情况是真的,那雄主还是保持不在意的态度才会更快乐。
雌虫回忆了一下自己过去的想法——虽然遇到郁孟若还不到一年,但遇到他之前的事真的好像是很久前发生的了。
他坚定地说:“我连自己会顺利地遇到喜欢的雄主都没想过。我过去在思考未来的时候,都是希望自己能自由自在地单身,到退伍的时候能升个上将,老了就回去接管福利院,抚养被抛弃的雌虫虫崽,接收因伤退伍的战友们……真的完全没想过会自己生虫崽。”
郁孟若仔仔细细地观察和感受,确定沙尔卡没有说谎。
可是……
沙尔卡没想过要虫崽是真的,但他的愿望现在也一个都没实现,而且有好几个连实现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啊!
——现在的沙尔卡既不自由,也没法升上将了。
郁孟若有点心疼,摩挲着沙尔卡的下颌,肉眼可见地不开心起来。
沙尔卡想了想也明白了雄虫的想法,低头把雄虫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含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安慰道:“没关系的,雄主,我没有感到遗憾。过去有那样的愿望,只是因为那是我能通过努力取得的最好结果。但遇到您之后,我的愿望已经改变了。我现在的愿望是……希望雄主每天都开开心心,希望我有能力帮助你实现所有的愿望。”
唉,沙沙真的好会说啊……雄虫把头也凑了过去,强烈表达了“不要只亲手啊”的意思,和沙尔卡黏糊了好一会,然后依偎在沙尔卡身边,以“我不能输”的倔强,掰着手指轻轻地说:“好吧,那沙沙你听好了,我的愿望呢,是想要变强,变得更有地位,更受尊敬,能让沙沙能像过去做少将时一样让所有雌虫都羡慕,让除我以外的雄虫都规规矩矩的,别再像安东尼那个小智障一样,对你不尊敬。”
雌虫在感动之余,又有点好笑,那个叫安东尼的雄虫……老实说,已经算是对雄主很好很忠诚了吧?哪成想在雄主这边,竟然还在记着第一次见面的仇呢。多亏他和雄主初次见面那天,雄主只听他说了一句话就冲出了病房,要是再多说几句,不知道会被记恨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