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回到自己的生活了,她是曾迩,不是曾遐。她有自己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烦恼,她无法代替曾遐去悲哀。或许,曾遐根本不觉得这有多悲哀。
她一步步前行,迈入自己的运行轨道。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阻止了她的回归。
“等一下,曾迩!”
确实在叫她,而不是曾遐。她诧异地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不算陌生的陌生人。
周凛揉着太阳穴倚在自己的实验室门口,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喊住曾迩,就被她以那么奇怪的眼神注视着。
难道自己脸上有东西?他想着,下意识地摸摸脸。
没有啊。他收回手,干咳一声,继续说:“你让曾遐尽快把论文摘要翻译好给我。”
曾迩没有任何反应,大脑仍是一片空白。老天听到了她的呼喊,她百般祈求的“意外”就这样出现了。
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周老师,你刚才说什么?”
周凛白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你转告曾遐,我不管今天她为什么翘课,但她必须尽快把论文摘要翻译好。周五我要看到翻译稿,不,周三就要。”说完,他转身走进实验室。
曾迩站在原地点点头,高霏霏的话忽然塞满她空空如也的脑袋。
“我们不是熟人,而是朋友。”
“是时时刻刻都会挂念的朋友,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
时时刻刻会挂念的人?
曾迩的视线并未转移,她喃喃自语:“为什么……”
周凛回到门口,快抓狂了,她竟然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的英语不好,行了吧。”周凛很不情愿地承认了。
“啊?不是的!”曾迩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她问的当然不是翻译的事,而是,“为什么,知道我不是曾遐。”
周凛一怔,不屑道:“你COS你姐的时候这么不认真,当然认得出啦。”
“嗯?”
下课铃响,楼道里嘈杂起来。外界的阳光和云层翻滚着,一波一波涌进走廊内,或明或暗的光影合着喧闹起伏的声波,掩盖了周凛稍纵即逝的笑意。
“她又懒又怕脏,在实验室从来不穿白色的鞋子。”
鞋子?曾迩把脚往后缩了缩,自己脚上穿的正是一双白球鞋。
“她走路像是要赶去投胎似的,哪像你,慢吞吞的。”
“还有啊,她烦躁的时候……”
周凛说着,仿佛又看到曾遐坐在角落里写实验记录的样子。她皱眉,她撇嘴,她朝他翻白眼,她的每一个小动作,他都记得。
为什么能分出她们?也许是因为这些细枝末节,也许是因为某些连周凛自己都不确定的东西。
可这些所谓的“不确定”,真是他无力确定的吗?还是他根本在逃避确定?
想到这里,一股巨大的无奈笼罩了他。他惊觉自己说了太多话,便刹住车,冲曾迩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向实验室。
这一次,曾迩没有再开口。周围的人群流动着,唯有她静止不动。
满满都是不同,究竟需要多长久的关注。
她思考着,没有答案。只是感觉又有一个迷宫在等待她去闯。这个世界,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