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嗡鸣长响了一声,一切纷扰都瞬间消散。
裘德这尾被钓起的鱼,视线和鱼竿的主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
米洛不知何时侧过了头,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那双宝蓝的眼睛仿佛洞悉了他所有思想。
裘德从听见米洛的声音开始,大脑就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着没有边际和模糊的洪流,对少年具体说了什么已经完全没有了记忆。
明明算是相熟的少年偏偏直接称呼他的姓氏,是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后的警告?
现在裘德就是想要反对也来不及了,只能牵强地点头。
克莱门特闻言没再阻拦,默默站在了少年身边,只是审度的目光落在了裘德的身上,莫名其妙地就产生了一种排斥的观感。
是好像对方在人群渺渺下,突然脱下了人皮的悚然。
被注视的裘德现在无暇顾及克莱门特的反应,不知是心有余悸还是别有所图,他抢先一步替米洛开了门,将少年护在身后。
大门打开后,一对已经老泪纵横的年迈夫妻就站在门口,见门开了一条缝隙后就径直闯入,看见裘德挡在面前愣了愣。
对视的刹那,裘德皱着眉朝老亨利悄悄使了一个不明显的眼色,可惜老亨利现在满心满眼都落在他身后露出一截白金发丝的少年身上,根本没注意裘德的反应。
老亨利不管不顾地推开裘德,作势往米洛的方向扑去。
对于年过半百的人来说,老亨利的动作几乎算得上是疾驰而过,是一道落暮的闪电发起悲壮的冲锋。
褶皱爬满的右手从腿侧伸出,不知什么物体闪烁着黯淡碎芒从老亨利的手指缝隙里泄出,电光火石之间朝着米洛裸露出来的手腕摸去。
裘德眼皮一跳,连忙伸手去拦,只是速度似乎放了水,等他的手靠近过去时,老亨利已经扑到米洛的身前,被他死死攥在手心里的东西也因为前扑的动作而贴在了米洛的小臂上。
克莱门特早有警惕,侧身防在米洛面前试图抵挡老亨利的袭击,却没预料到老亨利的目标是在少年的手臂。
在老亨利夫妻悲怆的道歉声中,按在米洛手臂上的东西也显露出了真面目。
一枚不知用什么生物骸骨做成的,薄如蝉翼的菱形骨片,细致入微地雕刻了繁复又瑰丽的密文,浸染着墨红色,仅留下尾端一小截还保留着原本的模样,浊白中透着锋利的锐光。
骨片牢牢地摁在了少年细腻的皮肤上,软白的肉凹陷下去,像是生来独一无二的印记,另类又奇异。
克莱门特后知后觉,甩开老亨利的手,捧起米洛的手臂仔细查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少年的皓腕上,尤其是抱着不纯目的老亨利夫妻,他们的视线始终流连在留下印记的手臂和米洛的脸上,试图从那里找出一丁点不对的反应。
可令他们失望的是,米洛在克莱门特关切的询问中只是无辜地摇摇头,似乎没有任何异样感。
明明是老亨利发起的突然袭击,少年却是半眯着蓝眼睛看向一旁的裘德,粉薄的唇瓣微微上扬些许。
“真漂亮。”
明明是近乎于耳语的音量,裘德偏偏就听得一清二楚,少年另有所指的口吻让裘德脊背发凉,心虚地回避视线。
可是——
“没有?怎么会没有!”
一直观察着米洛状态的老亨利夫妻浑浊疲惫的眼睛瞪大,眼里有仿佛天堂崩塌地狱当道的绝望在扩散。
那根紧绷的神经轰然地断裂,随着纵流的热泪还有一起爆发出来的悲鸣。
两位花甲老人颓废地跌坐在地,抱着米洛的小腿低声下气地哀求。
通过他们半疯魔的絮语中几人才明白夫妻俩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曾经某位调查员留下的奇物,据说仅凭触碰就能中伤那些带有邪神信仰的信徒和眷族。
夫妻二人似乎笃定米洛被森林所诅咒,灵魂也受邪神侵蚀,所以马库斯才会遭到反噬。只要驱逐掉米洛体内的邪恶力量,就能让马库斯恢复原状。
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其实镇上很多人都这么怀疑米洛。即使现在他看上去十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