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动何月竹的围巾,也吹乱他的头发。微红的脸颊衬着暗蓝的夜空,眸子深处倒映天上的星光与手中鹅黄色的花簇。
吴端轻轻接过。不知是否错觉,竟有一股何月竹身上的酒气。
“这是月见草。酒里的花香就是它的。”
何月竹把眼睛弯成月牙,“你看海边风这么大,沙地这么贫瘠,这么苦的环境,月见草都能开得这么灿烂。”
吴端把手中那束月见草放在脸下嗅了嗅,望着何月竹,“了不起。”
“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
何月竹双手背在身后,前倾身体凝视吴端,“因为它们不是一无所有,它们有月光眷顾哦。”
看吴端笑得这么无奈,何月竹知道这个人在腹诽他一定喝醉在说胡话了。
“我没喝醉!我这么说可是有道理的。”
他说得煞有介事,“因为月见草开花的时间和月升月落的时间是一样的。多浪漫啊。”
“可是,就算没有月光,月见草也依旧盛开。”
何月竹笑了笑,没有说话。
刚刚有一瞬,他觉得自己说不定和月见草很像,但现在又有些。。。自叹不如。毕竟。
吴端,如果没有你,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负着这个身份才能心安理得。
说着说着,那些放孔明灯的小渔船都返航归港了。不过是沿海渔村最常见的蓝绿色渔船,经了不少风吹雨打,船体斑驳古旧,还有藤壶粘过的痕迹。每艘小船几乎都载着一家人一起出海放灯许愿。
何月竹不知不觉走上港口,在一旁痴痴地看着船上那些小孩,羡慕的心思直接写在了脸上。吴端在身边,所以他一点也不寂寞,只是那与父母相伴团聚的喜乐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甚至可以说,几乎忘记了。
夜色中,有艘小渔船摇摇晃晃停在了他们附近,船头有个老渔民在抽烟,烟火星子明明灭灭。
老渔民看着两人,往船沿上抖了抖烟灰,“没见过啊,游客?”
何月竹想了想,用力“嗯”了一声。他眼尖,望见木船里竟还躺着一个没有放飞的孔明灯,“爷爷,你没放灯吗?”
“外乡人就是外乡人啊,放灯不会一次就成的,不多做几盏备用,没灯了你就等着在海上干瞪眼吧。”
“原来是这样!”
何月竹一副“学到了”的表情。又殷勤笑道,“爷爷,我想买下你这盏孔明灯,再租你的渔船出海,可以吗?”
老渔民又弹了弹烟,“可以啊,你拿什么来租。”
“我可以付钱,再给你押金。”
这次拿了十倍加班费,何月竹特别大气。感觉自己什么都能买到。
“害,钱有个屁用,我们这种小地方,有钱也没处花。”
没想到老爷爷这么洒脱淡泊,何月竹吱唔:“可是我没别的了。”
“大老远就闻到了,你手上那壶,是陈记一舟月吧。”
“是呀,新年第一坛呢。”
何月竹把酒壶递出去。
“今年放灯晚了,没买到第一坛正可惜呢。”
老渔民接过,却大惊失色,“这一斤的酒壶怎么都快见底了?!你们两个年轻人真能喝。这可是二两不出海的一舟月啊。”
“啊。我一个人喝的。”
何月竹拍拍胸脯。
老渔民看何月竹的神色顿时肃然起敬,装模作样咳嗽一声,从船里掏出保温杯,悬下杯盖举在手上。
何月竹懂了,“爷爷喝酒。”
他本想给老渔民盛满满一杯,但还没一半爷爷就直呼:“够了够了!明天还要出海放网呢。”
见同是酒友,老渔民更大气了,“笔啊、打火机啊船上都有。至于这船,明早我回来在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