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成澈终于懂了。为什么完颜於昭放任子民如野兽般过活。野兽,最好驯服;野兽,无亲无挂;野兽,不知死惧。因而战无不胜。
榆宁,大势已去。
无端身骑黑马临了颂云泊岸边。只见倒映着重重火光与血色的冰面上,仅剩不多的榆宁守军被打得仓皇逃窜。
身下黑马焦躁不安,无端不得不扯住它,双目快速搜寻着成澈去向。
“阿澈。。。你在哪。”
却是小黑先找到它。
黑马忽然不受控制,一个前扑直接跃进战场。
无端的心脏猛烈跳动,不是因被它带着穿梭在两军搏杀的血腥,而是见黑马往一具身首分离的马尸冲去。
烈马两截身体均泡在血里,根本看不出原有的颜色。可那件新甲,让无端很快认了出来。
道长当即眼前一黑,没能握稳手心缰绳,差点翻身跌下马去。他逐渐模糊的视线在血泊中乱找,“成澈。。。别。。。成澈。。。算我求你。。。别死。”
——没有。没有!
没有成澈的尸首。残片也没有。
庆幸,又绝望。没了马,成澈还能走多远。无端扯出一抹惨笑,他试图驱马,然而小黑却纹丝不动,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又一声悲怮的长鸣,垂下马首,舔舐小白眼珠。
无端无可奈何,又何其懂它。于是他弃马步行,随手抄起地上一把散落的铁剑,冲进了厮杀的人潮里。
成澈只身在冰原上穿梭,脸上沾满新鲜的血液,他刚一抹去又重新染上,于是不再擦拭,只一个接一个寻金人斩杀。身边惨叫声、嘶吼声、求饶声、战吼声久久不绝。他扯下残破的肩甲,啐了一口血沫,吼道:“守住!都给我守住!”
脚边却有人扯出了他,“将军,守不住了!我们。。。降了吧!”
成澈垂下头,见是个只剩半截身体、最后一口气的榆宁守军。
他垂身温柔阖上兄弟的眼。重新提起剑,“守!!”
却听金人阵营方向忽然鼓点大作。
草原的战鼓节奏诡异,好似扭曲的暗神窃窃发笑,此时如炫耀般响彻云霄,城里城外每个榆宁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入阵曲。
完颜於昭入阵了。
冰面霎时轰鸣作响。
前线有人喊出一声,“乌仑人来了!”
便迅速被马蹄声吞没。
原来,金兵精锐阵队,完颜於昭的乌仑族人这才策马上场。
这便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澈放眼看身后,血战到现在,或是幸存到现在的守军一个个无不面如死灰,一个个无不浑身发抖。
所谓闻声而逃,望着那遮天蔽日的乌仑骑兵席卷而来,他们丢了兵器,卸了盔甲,转头就跑。
“都别跑!给我守住!”
成澈单个人的嘶吼完全被那马踏冰面的震声淹没。
成将军剑尖因暴怒与憎恶而颤抖,既然大势已去,他要寻完颜於昭决一死战!他本就恨不能立即杀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