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发带对着烛火,成澈当即挤出痛苦至极的,“别。。。别。。。!”
下一秒,发带投入烛火,很快烧成灰烬。
火光摇曳中,完颜看见有泪水从成澈眼中汩汩流出,于是他笑得心满意足,“果然。果然啊——”
他拾起司马媛留下的药箱,挑选出棉球与药粉,左手掰开成澈的嘴,右手一点一点洒上药粉,动作又轻又慢,几乎可以用耐心形容。
“母亲曾说,中原有道法之术,能祈福算卦,也能呼风唤雨。莫非那日融了颂云泊的,也是道长?”
成澈移开眼。
“原来如此,也是他啊。。。可他怎么算不出你今朝沦落于此?要不本王替你问他一卦?”
成澈沉下声,如同诅咒又像宣誓,“畜生,你要做什么冲我来。敢动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冲你去?”
完颜於昭听笑了,“不急。本王会找到他,然后让所有金兵都操他一遍。”
他抓起成澈额前散发,“然后再轮到你。”
成澈不想看到眼前人,于是闭上双眼,声若游丝,“他会杀了你。”
完颜於昭一怔,继而爆出一阵狂笑,“噢?就凭区区一个道士?本王等着。”
他俯身贴在成澈耳边,“你可知今夜榆宁城是何等景象?你的百姓对本王感激涕零、千恩万谢,怕是道长要杀我,他们第一个不乐意啊。”
伤痛让成澈语速很慢,“我知道。。。那都是你的手段!你煞费苦心诱我归顺,也是想待我降了再屠城。以此摧毁我的理智,好让我彻底崩溃!”
完颜於昭一愣,脸上堆满了被看穿的意外。良久闷哼一声,“成澈,你果真懂本王。”
又提高音量:“是啊,本王就是要你们受尽恩惠,自以为苦尽甘来,再让一切焚巢荡穴、灰飞烟灭!——我告诉你,这样的死,才足够刻骨铭心。
成澈的耳朵被他吼得发疼,以视线剐他,“畜生,你怕不怕因果报应!他们会化作穷凶极恶的厉鬼找你!!”
完颜於昭反问:“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会恨本王?”
他掐住成澈下巴,“成将军,不如你我赌一赌。就赌这榆宁全城,是恨本王,还是恨你。”
*
金兵每攻下一城,都要大办乌仑传统拜火祭。经过两天一夜筹备,金人在榆宁城心架起了高耸如塔的篝火敖包,圈好了方方正正的祭祀围场。
拜火祭当夜完颜於昭闲适坐在敖包下的主位,背着熊熊火光,影子被拉得很长,长到扭曲成形貌难辨的怪物,在火光中张牙舞爪。
司马父子与一众金人将领坐在他右侧,而为成将军单独所留的左侧之位则空着。
完颜於昭笑对司马父子:“听闻令媛不知去向?是否有消息了?”
司马诚如坐针毡:“尚未。。。”那夜被吩咐去给成澈上药后便不知去向,无疑和完颜脱不了干系。他却不敢细想。
完颜於昭若有所指:“想必用不了多久,你们便能父女重逢。”
他又将视线投向榆宁城。拜火祭自然要有观众捧场,为此完颜於昭命手下在祭祀围场东西两侧堆了两座小山般的粮草堆,一座是捞熟的素菜,一座是烤烂的荤食。
不过是烂菜叶与淋巴肉,却聚集了众多百姓。吃了数月树皮草根、人尸皮甲的榆宁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如野兽般扑在小山上,直接以手抓食,囫囵吞下。
狼吞虎咽的咀嚼声中,乌仑萨满围火叩拜,口中念念有词,共同谱成一篇音律诡谲的颂神曲。
完颜於昭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千篇一律,实在看惯——不如请成将军来舞剑一曲罢。”
很快有个重病般支离破碎的人儿被铁索拖进了围场,丢在完颜於昭座前。
那人披头散发,瘦骨嶙峋,锁骨还被铁链穿过,如牲畜如奴隶。
直到被金兵胡乱套上那件破损的云青明光甲,才有围观榆宁人吃惊认出,“是成将军!”
“怎么会。。。”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