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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2页)

所谓压岁钱者,人情往来也。这点再笨的小孩也懂。每次过完年,我都是如数地把压岁钱交还父母。因为这些钱都是亲戚朋友当着大人的面给的,一是父母心中有数,吃不了回扣,二是应该让他们知道都有些什么人在关心我们的家庭,程度如何。按照当时的生活水平和我的经验,20元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大到如果被坏人知道就会要了我的命的地步。其实我已经感动得不知所措了,甚至担心的不是自己会丧命,而是害怕如果这笔钱被抢走或者偷走的话,那么仿佛连同这份爱和关心也一齐被剥夺了,这才是最可怕的。

最终我还是把钱全部交给了父母,并且说了实情。父亲在之后见到他的时候好像有些埋怨他的意思:“你这样会把孩子惯坏的。”他没有怪我背叛了他,反倒地夸奖我懂事。从这以后,他没有违背父亲的意愿。并且每年给我的压岁钱还随着通货的膨胀而增长。

门外有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我打开门,看见爸双手拎着很多东西;戴叔叔跟在后面,肩上扛了一袋米,再后面是他儿子戴飞,拿着很多行李包。

“戴叔叔,”我打完招呼赶紧去接他。

“老戴,来就来了,干嘛要带那么多东西?”妈说。

“是啊,又不是外人。”父亲说。

“这些都是自己做的腌肉和咸菜,还有老家的米,你们在这里很难吃到的。”

戴叔叔接着对我说:“杨山都变这么成熟了,这也难怪我们老成这个样子!”

父亲招呼他们坐下,我倒了两杯茶。

戴明强递了一只烟给父亲,接着也递给我一只,还用火机给我点烟。他看着我,眼神里流露的已不再对晚辈的关爱,而是一个对有地位的人的那种尊敬了。

他对爸爸说:“我真没你那么好得福气。儿子出息,大学一下子就考起了,还进了银行。活到我们这把岁数的,现在做什么不都为了子女?我是不指望享子女的福!你是不知道现在好一点的学校有多难进。这次为了他复读的事,我上上下下跑了十来趟,唉……”

戴飞嘴唇紧闭,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父亲的皮鞋,眼神里流露出克制不住的悲伤。一般来说,父母在别人面前批评自己的孩子纯属逢场作戏,有时候甚至是变相地炫耀。照现在的情况,戴明强如此真切地流露出对戴飞的失望和对父亲的羡慕,那么做儿子的只有忏悔的份了。因为在儿子看来,父亲的失望有多么大啊,大到竟然使他忘记了要面子。

我想宽慰下他们父子,可不知说什么好。

戴明强继续夸耀着我:说我从小就有本事,不去学校就考起大学,毕业还能留在省城,还带着父母一块过来了。父亲赶紧解释说现在还住着租的房子。表达了相同程度的对未来的担忧。这挺管用,话题立即移到房地产上去了。我看戴飞有些坐不住,但又不敢动,便让他到我的房间来玩。

戴飞和我并不熟,我们的交情仅限于“知道有这么个人”。我们的年龄相差太大,超出了能成为朋友的范围。我进入青春期的时候他才刚上小学。如今他窜得老高,比我高出一个头。我把电脑打开,他拘谨地坐下。

“你平时上网吗?”我问。

“上。”

“玩游戏吗?”

“偶尔。”

我递给他一只烟。他看着烟,仿佛看着一样从没见过的东西,随后他的目光稍稍往上移了一点——这是他第一次用正眼看我。

“你爸爸的话,别往心里去。他们毕竟是上代人。”

他点点头,接过烟。

戴飞一定把我的举动当作是对他的安慰,当作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所以他表现的很克制,似乎这样能挽回一点自尊心。

在饭桌上,父亲一直提议让戴飞搬到这里来住。他父亲联系的那个中学不提供住宿。

爸爸对他说:“谁没养过孩子?就算你找着房子,你难道放心让他一个在那住?且不说生活起居不方便,万一生个病什么的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是啊,”母亲说。“不就添双碗筷嘛!方正这里还空着一间房呢,别那么见外啊!现在谁家不都一个孩子,你说我们老的操劳一辈子还不是为了他们。”

一开始戴明强推辞了,慢慢地他陷入了沉默。

我也急忙说:“我不会影响他考试的,房子虽然小,可还够住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会……我还指望你多教教他呢……”戴明强看了一眼戴飞接着说:“唉,他这个孩子,大毛病倒是没有,就是学习上不去。至于日常生活倒是真没叫我们操过心。”

晚饭讨论的结果是:戴飞周末就搬过来。

第二章(1)

戴飞的到来给我们家带来微妙的改变。这种所谓的改变,准确的说,是一种僵硬了的亲情的软化。一个最明显的变化是餐桌上有了欢声笑语。这一点尤其让妈高兴。她总是在抱怨一个在家做家务很枯燥也很寂寞。而我每天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房门关上”。对此,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和被伤害。“戴飞这孩子太懂事了。每天下午放学回来都要陪我说说话,帮我做饭……”“一点都不像你!”妈往往是微笑着说第一句话,紧接着恶狠狠地说出第二句。

一开始我还不相信,因为只要我在场,戴飞是很少开口的。直到有一天我亲眼所见,才知道那并非她烂漫地夸大。那天我下班稍早了些,到家时发现门狭着一个缝,我轻轻推开门,透过满屋的油烟看见妈在炒菜,而戴飞正在一旁用16开大的书为母亲驱散浓浓的油烟。伴随着他们的是菜在锅里的尖叫和他们自己的欢笑,所以没有人发现我在他们的身后。老实说,我当时被这一幕惊呆了。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像一个鬼魂,如果现身的话肯定要破坏别人的情绪。后来我把门恢复成虚掩状,默默地走开了,之后我一直在街上乱转。我并不是嫉妒戴飞,哪怕父母由衷地喜欢他我也不难过。有时候,事实本身远没有它所揭示的东西让人震惊。戴飞小小的举动给父母带来如此巨大的欢乐,这是否意味着我真的是他们的噩梦?是否在我们之间真的只剩下这根可悲的血液纽带?我在儿时非常淘气,有几次父母对我实在无技可施,便告诉我其实我只是一个弃婴,并非他们亲生,如果我再不好好听话就要将我还与他人。我当时被这个“事实”吓得魂飞魄散,哭着喊着求他们别这么做,我愿意满足一切要求。但当我长大以后,这张牌也失效了。现在,这根血液纽带对于我和家人只起到一种确定身份的作用。它仅仅确定了谁是父母,谁是儿子。我们生活在由各自沉默构成的荒野里面,如果说偶尔还会交谈一两句什么的话,那不过是散落在荒野里的乱冢而已,因为较之前者,它们更加了无生气。

父母指责说这样的现状是我造就成的。我无言以对。他们生我、养我、供我上学。他们做饭、洗碗、拖地板、浇花、定期交水电费……而我呢?不仅“什么也不做”还“无视别人的付出”。在家庭的法庭上,他们永远是原告、法官、陪审员和受害者,我永远是罪人。惩罚的方式是要我亲口承认所有这一切都是事实。我渴望平静的心情总是辗转于开庭与休庭之间。看着戴飞和妈妈欢乐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的生命是个错误。多么致命的巧合啊,如果他们早一点或者晚一点结婚或者相识,那会是另一个叫“杨山”的人出现,或许就像戴飞那样,更加健康,更加懂得如何快乐。而现在——偏偏是父母身上那个倒了霉的细胞形成的“杨山”,似乎并没有能力给他自己或是家人带来一星半点快乐。

不过当我像戴飞那么大的时候,家庭关系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全家都对我考大学寄予希望。处在一种集体幼稚的思维当中,认为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和接受高等教育有关。那种状态虽然可笑,但简单而又单纯,所以也有其甜蜜之处,凡简单的东西总是有他的魅力。把问题简单化可能是无知,也可能是一种能力。在那个时候,我认为是前者。回忆往事最可能漏掉的就是当时的无知,因为那难以启齿,也是受到伤害的原因。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父母把受教育看得至高无上,甚至把它当成了一种宗教。尽管如此,教育那层被赋予的一厢情愿的绚丽外壳还是迷惑了我们,给与了我们期待。过去的期待是过期的罐头,已经没有打开的必要了,但是,我们正拥有它的那个时候是甜蜜的。如果说“对于过去的辛酸是一种甜蜜的回忆”的话,那么对于过去的甜蜜则是一种痛苦的回忆了。

人好像越活越沮丧,最后便麻木了。

相比之下,戴飞现在的情况比我那会儿要好的多。至少,他很清楚学校只是一个机构,教师只是一份职业。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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