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被吓唬了一场,花容失色了好一会儿还定下心。
“你做什么呢?”殷诵抓住白面猿猴的两只爪子,责问行凶差点得逞的老猴子。
白面猿猴冲苏妲己的方向拼命龇牙、吼叫。
殷诵瞧着白面猿猴激动的模样,想起伯邑考提及这位猴爷的神奇。白面猿猴不仅会乐理舞蹈,而且天生灵性,对妖物十分的敏感。
殷诵当即好声好气地向猴爷解释了一遍。
白面猿猴挠挠头,对殷诵的解释似懂非懂。猴爷不再歇息底里地吼苏妲己。它转了个屁股爬到殷诵肩头上蹲下。一双猴眼时不时要望一眼苏妲己,依旧十分不放心的样子。
苏妲己收拾好自己,向殷诵道谢。然后,苏妲己向殷诵请求,她想回去冀州一趟,见见自己的家人,向他们解释清楚在王宫助纣为虐的“苏妲己”不是她。
殷诵没有拒绝,只是对苏妲己说道:“轩辕神箭这等人间至宝,朝歌那边肯定留有记录。我猜测,朝廷已经知道射死九尾狐的神箭出自陈塘关。”
殷诵笃定道:“纣王宫中还有九尾狐提携的胡贵妃。她一定会替九尾狐报仇。想来,捉拿真凶的人马已经奔向陈塘关。”
“公子是要我去阻他们一阻?”苏妲己轻声问道。
殷诵摇摇头:“阻得了一时,阻不了一世。我们得马上跑路了。我和表哥、天祥倒没什么,就怕牵连到姑姑殷夫人。所以希望苏姑娘能留下一段时间,帮忙照顾殷夫人,护着她同我们一起逃去安全的地方。”
苏妲己点点头,她这条命都是殷诵的,帮忙保护殷夫人只是小事。
殷诵原本计算着风火轮的速度,哪吒此去朝歌也只是去通报消息,肯定是快去快回。不想,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哪吒都没有回来。
直到临近晌午,哪吒才姗姗迟来,脸上一片晦暗。
殷诵早上没看到哪吒回来,就有了不详的预感,一整个晌午都在忐忑中渡过。这时,他看到哪吒神情十分的不对,心中的不安立即扩大开来。
“曾祖……曾祖怎么了吗?”殷诵不自觉握紧拳头,心脏碰碰地乱跳起来。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他自己紧张到了口干舌燥的地步。
哪吒抿了抿唇,犹豫、担忧地盯着殷诵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去了朝歌,发现亚相府已经人去楼空。我也认不多人,只好去姜师叔那里打听,却发现师叔也不在朝歌了。”
“房东宋老爷告诉我,半个月前,大王为治疗王后心悸旧疾,逼迫亚相老爷挖心做了药引……”
殷诵瞪大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少年身体微微颤抖,而后踉跄地歪了歪,下一秒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站在殷诵旁边的黄天祥,同样吓得张大了眼睛,小脸惨白。黄天祥急忙担心地向殷诵看去,迅速地蹲到殷诵身边,紧张地抓起他的手呼唤他的名字:“诵儿,你不要吓我。”
哪吒刚要说,比干死后没两天,姜子牙就执意辞官,离开了朝歌。但是殷诵受惊的模样,让哪吒再也说不下去。哪吒急忙蹲到地上,扶住表弟摇摇欲坠的身形:“诵儿,你还有哥哥呢。”
哪吒不说这一句还好,他安慰了这么一句,登时将殷诵胸腔中的悲痛、愤恨都引了出来。几乎在哪吒话音落下时,殷诵嚎啕大哭起来。
殷诵痛哭了很久,突然大声唾骂起自己:“我给伯邑考出主意,让他救出了文王姬昌。我得意洋洋,自以为十分了不起。亲曾祖被害死了,我却半点不知道!我有什么用?我能有什么用?我就是个小丑、废物!”
黄天祥手足无措地望着殷诵,焦急地向哪吒投去求助的目光。
“诵儿不要这么说自己。”哪吒慌忙着急地伸手去抹殷诵脸上掉成珠线的眼泪,“亚相老爷是被纣王和妖狐害死的,自是他们做的恶。你既能为伯邑考献计救出文王,便能为亚相老爷报仇雪恨。那妖狐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可见恩怨到头终有报。”
哪吒抱住表弟,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没事的,哥哥帮你报仇,诵儿别怕。”
黄天祥瞪大了眼睛,不敢确定哪吒是不是在唆使殷诵弑君。
殷诵将哪吒说的话一字一句听进了耳里。他依旧哭了很久,哭泣的动静才渐渐地变小,只是泪珠一直在掉,满腔的愤怒如何也压抑不住。
他想要冲去朝歌复仇,卑贱的理性却告诉他他是一个多么无能的人,出现在朝歌根本伤害不了纣王一点,不过是给王宫多添一具尸体。
甚至还会害了哪吒、黄天祥与殷夫人!
他已经足够无能了,不能再做一个软弱寻死、害人害己的混账。
殷诵抽泣了很久,才佯装平静下来。哪吒松开怀抱。
殷诵用力一抹脸上的泪水,对哪吒说道:“哥哥说得对。”殷诵心道自己和纣王总是有血海深仇的。如今旧仇未报,又添新的血债。无论日后路途如何,他与纣王都是不死不休!
他要杀了纣王!他要将父亲推上那个至高尊贵的位置。他要让大商迈入繁荣昌盛,比成汤,比武丁更加强盛!
他要向世人证明,这个王朝从不是沉疴难返,它一直都有着强盛的、无与伦比的生命力。只有废物才会让这样的国家陷入困厄难销、四面围敌的境地。他要将纣王这个恶魔打上耻辱柱,永世不得翻身!
谁都不能阻扰他!谁都不能!
远远站在一边的苏妲己看见殷诵恢复平静,立即将手上早就准备好的水盆端到他面前。
殷诵向苏妲己道了一声谢。他向哪吒、黄天祥解释了苏妲己的情况。然后,殷诵低下头,看到依旧有两滴眼泪不顾他的意愿,落进了水盆中。平静的水面溅出两道波纹,仿佛两朵脆弱晶莹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