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道:“《礼记》中有记载:‘大丧含玉’,就是古时丧葬时放在死人口里的珠玉,天子用玉,诸侯用璧,意为死。”
陈含玉脸色微变:“我倒是孤陋寡闻了,没听过此等出处?”
男人继续说道:“你十二岁前突破万难,刚柔兼备;二十四岁前昌隆之运,威势冲天;三十六岁后意志脆弱,家庭寂寞。四十八岁后乃是遭难之数,注定四海漂泊,终世浮躁。”
陈含义终于收敛笑意,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我看你像是个捣糨糊的。”
男人直勾勾看着陈含玉,问道:“要不改个名字?还有救,三十六岁前改就行,四十八岁前也算亡羊补牢。”
陈含玉摇了摇头,眼中精光闪烁,一字一句道:“我要是不改呢?”
男人吃食极快,就要将一碗卤煮火烧吃个干净,头也不抬道:“不改也行,大丧含玉,那起码也是个皇帝命,反正你前半生运势挺好,不要想那么远的事情,兴许你都活不到四十八岁呢?”
曲滢闻言已是战战兢兢,如坠冰窖,十指不自觉地交缠在一起。
这人莫不是疯了不成?不要命了?
男人边说边吃,一碗卤煮下肚,摸了摸自己胀鼓鼓的肚子。
旋即又扯过一碗炒肝,头也不抬地说道:“之前有个小子名叫何四,这名字命势不错,可他非说自己的‘四’是一二三四的‘四’,我叫他改成大写的‘肆’不然恐有缧绁之厄,他不听,现在已经下狱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
陈含玉喜怒不形于色,就这么坐着,曲滢此刻也不敢有所表现,站在一旁,安静的像是一只花瓶。
男人很快就吃完了两碗小吃,起身用油乎乎的大手拍了拍陈含玉的肩膀,陈含玉不躲不闪,月白色的长袍上留下了一个鲜明的油印子。
男人说道:“走了,我也不谢你款待,你也别谢我勘命,咱们两清了。”
过了许久,直到两个伴当寻来。
陈含玉一招手,其中一人心领神会,附耳过来。
陈含玉沉声道:“你去查一下刑部大牢、五城兵马司狱、各县衙门,有没有一个叫何四的犯人,他因为何事下狱?”
这名仪銮卫当即回答道:“公子,倒也不必去查,此事我正巧知道一些,据说是有前几日反贼首领之一的赫连镛在菜市口凌迟示众的时候有反贼搅乱法场,这何四是行刑的刽子手的儿子,就在台下观刑,出手用飞刀击落了反贼的暗器,现在反贼尚未落网,何四暂时被羁押在刑部大牢中,接受审问,当时皇上还两位校尉去听记了,其中一人正是李嗣冲,李校尉。”
陈含玉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档子事情,你去仪銮司把嗣冲给我叫来,说我在东宫等他,还有,我听说那赫连镛还是死了?我不管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我只给两天时间,告诉下面巡捕司,若是再抓不住反贼,案子就由仪銮司接手,记住接手后的第一件事情,先随便摸个鱼,找个替死鬼顶包,把这何四的给我从刑部放出来。”
这名仪銮卫接得到命令之后完全不考虑太子殿下的用意,迅捷地往亲军都尉府跑去。
陈含玉站起身来,抻展了一下身子,粗暴地搂过曲滢,淡淡说道:“张嘴。”
曲滢一个踉跄,微微屈膝,仰头张嘴。
陈含玉吐了一口痰液之后,面无表情地推开曲滢。
茶肆中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场景,顿时对着曲滢指指点点起来,胆小却又八卦,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却又腌臜玩意儿。
曲滢神情自若,她不就是吃这个的嘛。
“回了。”陈含玉自顾自抬脚走去,对其弃如敝履。
另一名仪銮卫赶忙跟上,曲滢取出一块手帕包裹,重新口含了一枚鸡舌香,也跟了上去。
路上,陈含玉眼色阴沉,忽然低声自语道:“你说他下狱了,可我一句话就能放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