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宁弈顿时长眉一挑,似笑非笑偏转脸来,道:“刚才怎么?”
燕怀莹哪里说得出口,只抱着他的膝哀哀哭泣,眼泪鼻涕不经意的沾了宁弈衣袍,凤知微看着不好,趁宁弈察觉之前,一把拎起她往旁边一放。
她的意思是怕宁弈一不高兴真的一脚踢死了她,倒不是她要珍惜这大小姐的性命,而是暂时她还不想和燕家闹翻脸。
燕怀莹却认为是魏知故意不给她机会,满腔悲愤顿时找到了发泄口,一转身霍然盯着凤知微,从咽喉里低低发出一声怒哼,猛地一头便撞了过来。
“你不让我活,我便死在你手里!”
凤知微啪的一掌便将她干脆利落的煽出了房门。
“记住!现在我是你的良人你的天!你闹我,死在这院子里都没人给你出头!”
她用力巧妙,燕怀莹被扇出门去也没鼻青脸肿,却被那掌风扑面逼得眼睛一翻闭过气去。
立即有人过来将她拎走。
“照顾好燕姨娘,让她在屋内静养。”
凤知微闲闲踱到门边,对燕家拨来侍候的奴婢道,“燕姨娘欢喜得失控,你们别跟着发疯,不然你们姨娘出了任何差错,都算你们头上。”
燕家奴婢早已听见这屋内动静,刚刚还欢喜小姐得了宠爱,此刻都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噤若寒蝉的连声应是。
人群退去,凤知微觉得有些疲乏,叹息一声正要走,有人伸手一拉,将她拉在了怀里。
背贴着宁弈胸膛,感觉到肌肤的温热,忽然便想到刚才有张脸,曾婉转娇柔的贴在这胸膛上,凤知微弱水迷蒙的眼眸微微一闪,不动声色的一让,笑道:“很晚了,明早还要起来去和南海官府商谈,您还是睡吧。”
“每次你不高兴,对我的称呼就变成敬称。”
宁弈不松手,声音有点闷闷的,“听着怪不舒服的。”
凤知微立刻道:“是,是,你还不去睡觉?”
“还得再凶些。”
宁弈揽着她的肩,下巴搁在她鬓边,轻轻吹她耳边散开的短发,“语气再冷些,疏远些。”
凤知微抽抽嘴角,道:“你还不去睡觉!”
“太生硬了。”
宁弈玩她的头发,绕在手指上一圈一圈,“听着很假。”
这是在干嘛呢?殿下有自虐狂吗?
凤知微又好气又好笑,忍无可忍冲口而出,“睡觉!”
话出口就觉得失言,脸还没来得及红,宁弈已经吃吃笑起来。
“你看,顾南衣对你说睡觉算什么?我能让你对我说睡觉。”
他牵着凤知微,转身就往床榻走,“本王礼贤下士,雅纳谏言,你说睡觉,那就睡觉。”
凤知微:“……”
眼看宁弈真拖着她往床榻去,凤知微将他轻轻一推,道:“别闹了。”
宁弈在床沿坐下来,拉着她的手,仰头看着她,他虽然失明,时常眼神有点迷茫,但看她从来方向不会错,目光清亮而专注,令人看见眼瞳里倒映着的影子。
“知微,你看。”
他平静的道,“这样的事情,你不生气,我不心虚,你我都不那么容易堕入世人常犯的错误,然而你不觉得这样也是一种悲哀?永远审慎,永远冷静,永远先判断再行动,连想歇斯底里的哭一次闹一次彻底的抛却一次,都不能。”
凤知微默然半晌,笑道:“你又在开玩笑了,真要闹起来,你开心?”
“不,不是这个意思。”
宁弈叹息着,将她的手掌缓缓靠着自己的脸摩挲,“知微,我突然很希望,你是简单的女子,和世上千千万万普通女人一样,会在被羞辱的时候发怒,在被背叛的时候激愤,在失望的时候闹,在受伤的时候,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