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那嬷嬷呐呐道,“其实也算得手了……”
“你懂什么!”
庆妃霍然转身怒斥,“这叫得手?这叫一败涂地!赫连铮的死,必须要牵扯上魏知才有用!现在他死在草原,我的人全部死光,我哪里还能动得了魏知!”
没人敢说话,都无声向后再退了退。
“巡察草原边境时遭遇贴身侍卫背叛暗算而死?”
庆妃抓起案上密报,额头上迸出青筋,“好!好理由!好你个赫连铮!死也死得滴水不漏!娘娘我低估你了!”
“是属下们的错……”那嬷嬷道,“想留着赫连铮性命活捉,将来更好治魏知的罪,要是一开始就下了死手,他未必能跑回草原……”
庆妃怔了半晌,无力的挥挥手,示意除了那嬷嬷,其余人都下去,室内安静了下来,她才又开口,语气已经淡了下来,“……算了,这命令是我下的,你们只是执行而已,只是可惜了我‘肉蒲团’训练十年的所有最优秀精是……想起来我都……”
她突然哀哀转身,抓住那嬷嬷的手,道:“黄妈妈……想报仇,为什么就那么难……”
“小姐……”那嬷嬷犹豫了一下,终于像以前那样,慢慢的抬手抚了抚她的发,却是一触即放,轻轻道,“其实您也不必太苦了自己,老爷他未必……”
“你又来了。”
庆妃霍然抬头,一把推开她,竖眉道,“爹爹愚忠,他是死得心甘情愿,可是我不甘!我不甘!”
她腾地站起,激愤的张开双臂,快速在室内走来走去,“血浮屠!血浮屠!他一生为之骄傲为之奉献为之死的血浮屠!夺了我爹爹害了我娘亲毁了我一生的血浮屠!”
嬷嬷有点惊惶的扑过来,瑟缩着道:“小姐,别,别,您轻点声,轻点声……”
庆妃转过脸来,眼睛里纵横全是血丝,素日的阴沉冷静,都换了此刻重大失败后的颓丧疯狂,积压在心十余年的愤懑,铺天盖地冲来,刹那间要将一切淹没。
“别,别……”她凶狠的笑起来,手指紧紧抓住身边的帘幕,“多少年了,我总在听这个字,别!”
“别吵你爹爹,他有任务!”
“别找你爹爹,他忙!”
“别去和你爹爹要银子,他借给兄弟了!”
“别骂你爹爹,他要娶二房也正常,我只生了你一个女儿,你爹爹想要个儿子……”
“你看。”
庆妃撇嘴笑着,“我娘就是这么忍气吞声的一个女子,她骄傲着我爹皇家秘卫的身份,这秘卫却将自己的一切只给了血浮屠,他重视兄弟甚于我们母女,重视那些见鬼的任务超过家小和一切,到得最后,他终于杀身成仁了,为那见鬼皇朝的见鬼末代皇裔送了性命,死后尸首还被他的好兄弟拿去炸人——真是好兄弟!真是对得起他的血浮屠!”
“老爷是忠义汉子……”那嬷嬷嗫嚅着道。
“忠义屁用!”
庆妃勃然呸了一声,“忠义换回什么?我爹死了,血浮屠散了,我娘那时却突然怀了孕,她伤心又欢喜,一心要生下这个遗腹子,结果呢?结果呢?她难产,我们却没钱没药,我自己给她接生,一尸两命!”
嬷嬷开始啜泣,道:“小姐,别说了……”
“那天我跪在她床前,满手的血满手的血,弟弟出来一半,被活活憋死……”庆妃的声音低了下来,茫然道,“那血好热,那血好冷,那一刻我就想,血浮屠,也沾了我一家三口的血!”
嬷嬷捂脸向后退去,庆妃斜着眼睛看她,“你也记得的,不是么,我们当时借住的人家屋子,娘和弟弟死在那里,人家嫌不吉利赶我们走,当时天盛军到处追捕大成余孽,我们不敢呆下去,一路乞讨,偷偷去了西凉,两个女人,在别国也活不下去,若不是我被西凉第一歌舞行看中,选了做舞娘,我和你,早就死在西凉的大街上!”
“小姐……”嬷嬷颤声道,“……老奴知道您苦,可是……”
“我不是要为我爹报仇,他不配我报仇。”
庆妃冷冷的道,“我只是恨,恨大成,恨血浮屠,恨那个所谓的皇嗣,他何德何能,让我爹为他出生入死,尸首不全?让我因为他丧失所有亲人,流落异国?”
她咬着细碎的牙齿,一指宫外云天,厉声道:“血浮屠是吧?那我就建肉蒲团!大成皇嗣需要延续是吧?那我就不让你好好活!”
“小姐,您确定真的是那个……”
庆妃冷笑起来。
“宁弈个混账无耻东西!和我结盟,答应帮我找出大成皇嗣,骗得我为他效力,到头来大成皇嗣就在眼底,他居然想蒙我到底!骗我!骗我!都在骗我!”
“您既然知道是谁,为什么不直接和陛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