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出了大帐,发现是在乞颜大军的营地里,到处是清一色的帐篷,不远处的王帐比其他的帐篷要显得大些,阿木尔在前方领路,秦书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遇见的将士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他。
秦书目不斜视跟在阿木尔身后,战甲没穿在身上,只余银色战袍,胸口还有一摊干了的血迹,只是袖口里的兵器不见了,连战靴里藏起的短刀也被人搜走了。
一路无话走到王帐之前,阿木尔俯身行礼:“王,人带到了。”
里面是标准的乞颜语:“进来。”声音威严,带着成年人特有的磁性。
阿木尔侧身掀起门帘,示意秦书进去,秦书一言不发,大步走进去,一人坐在白毛虎皮之上,抬起头来。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人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带着说不出的失望,秦书道:“果然是你……”
乞颜的王俯身,以最尊贵的草原之礼迎他:“我代表草原欢迎您,尊贵的客人,我的恩人,秦将军。”
秦书撇过头:“格诺。”
昔日萍水相逢,慷慨施救,救的却是今日最大的敌人,秦书说不上来心里的那种感觉,不能单纯以对待朋友的方式面对他,也不能单纯以面对敌人的方式面对他,一时只觉尴尬无比。
格诺精神比以前好得多,坐在虎皮之上,满身俱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气,再不是那个匍匐在秦书脚下,扯住秦书衣衫求救的格诺。
“秦将军请坐吧。”
秦书躬身:“不敢,秦某今日为阶下之囚,岂敢与王共坐?不过王的汉话比以前说得好多了。”
格诺抬抬下巴指向门外:“是阿木尔教的。”
两句话下来,又沉默了,格诺起身走到秦书身边,陪他一起站着:“秦将军,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伤害你,只是想请你来做客。”
秦书似笑非笑:“做客?秦某不记得曾经救过草原之王的性命,秦书从前只救过一名叫做格诺的草原人。”
格诺哈哈大笑,问了问秦书的伤势,又吩咐阿木尔让人准备酒菜:“我要款待草原的恩人。”
阿木尔一言不发去了,秦书语气不甚热络:“阿木尔将军天生神力,骁勇过人。”
格诺神色颇为骄傲:“他是我乞颜的第一勇士,是我们的第一战将。”手一指,“这整个草原,都将是他的天地,他将为我草原,带来永世的和平与安宁。”
“以战争换来的安宁,以流血换来的和平吗?”秦书反问。
格诺笑了笑:“有时候必要的暴力反而有出奇制胜的效果,不是吗?将军,中原物阜民丰,我从前不知道,自那年去了中原,这才知道,让草原人心心念念的中原,原来是那个样子的,这很不公平。”
秦书再不客套,随意找个地方坐了:“这些你已经说过了,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格诺也岔开了话题:“两年不见,将军也变了不少。”
秦书自嘲一笑:“可惜依旧未能敌过阿木尔将军。”
格诺毫不客气:“我乞颜的第一勇士,阿尔斯兰,自然非寻常人可敌,将军不必介怀。”
秦书噎住,阿木尔正好进来,将两份烤肉放在桌上,行了礼:“将军请不要放在心上,我王夸大其词罢了。”说罢看也不看格诺一眼,径自出去了。
“今日不谈战事,听说你们中原人都喜欢在宴请客人的时候,听曲儿看歌舞,来呀……”
四五个女子鱼贯而入,胡琴琵琶,舞女虽不如中原柔媚,却也奔放热情,带着异域人特有的风情。
舞者身段姣好,和着拍子扭动着洁白的腰肢,格诺渐渐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举杯招呼秦书:“将军请不要嫌弃,满饮此杯。”
秦书坐着没有动,格诺有些尴尬,讪讪放下杯子,草原多少年的传统,朋友之间的第一杯酒,是要满饮的。
“这一杯酒,等来日或许有机会同饮。”秦书端起杯子放在一边,姿态悠然,格诺也不勉强,哈哈一笑。
☆、第一一二章
虽然大梁赢了,但是这一仗赢得极其艰难。
赵俭齐钟双双负伤,将士更是死伤无数,一个个数字更是触目惊心,更让人放不下心的是,秦书被俘,四天过去,毫无音讯,也不见乞颜派出信使来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