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天翻地覆。
是所有的人都小看了秦书。
这么长时间过去,秦书不仅没有像他们当初猜测的那样知难而退或者是战死沙场,相反地,他开始一天天强大起来,等何方旭发现的时候,秦书已经强大到令人瞠目。
他们都没有做到的事情,秦书却做到了,攻下了北陵,现在正在攻四方城,正一步一步,将草原人前进的脚步挡住,然后再让他们退出草原去。
也许不仅仅在于此,就像方才……
秦书说得对,温厚并不代表任人拿捏或者软弱可欺,他们所有人都忘了,秦恒手把手教出来的儿子,怎么可能任人摆布或者踩踏,秦书他姓秦。
☆、第一一九章
翌日一早,秦书正和香伶用早饭,看守的人回报,何方旭自尽了,那小将士一抬眼,斟酌着看秦书脸色,见秦书没有说话,还想说些什么,被秦书一眼挡了回去。
不到一个月,香伶就要分娩,秦书怕吓着她,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听比较好。直到用完了饭,安顿好事宜,秦书准备去北陵一趟,出了门才将那小将士唤过来,边走边听他说。
“……舌头咬得血肉模糊,外面也都没有听见动静,等早晨进去送饭的时候才看到,人已经断了气,救也没法儿救了……”
秦书听完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大仇得报,还有些说不出的轻松,心情复杂又矛盾。
一路走到马厩,牵了惊帆交待亲兵:“让先生找人打理一番,将他送回大兴去吧,就说是自尽,看好公主,别出什么乱子就好,具体事宜听先生的安排,我回城一趟。”
亲兵领命去了,秦书跨上马,惊帆势如闪电,熟门熟路也跑得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北陵城门,城门看守都认得秦书,没有人拦着,在街上走了一圈儿之后,七拐八拐到了林景香料铺子里。
兵荒马乱的时节,铺子又是刚开业没有多长时间,冷清得很,也没有客人,柜台上空落落的,林景窝在角落,趴在柜台上认真地写着什么,他写得很认真,连秦书进来都没有发觉。
“写什么呢?”秦书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抬手敲敲柜台,平静开口问道。
却不想,林景慌乱之下打翻了砚台,又手忙脚乱一股脑将纸笔收在一起,不由分说塞进柜台里,溅了一身的墨,有些狼狈,秦书不动声色瞧着他的模样,忽然笑出声来。
林景正想着要怎么向他解释,秦书笑完了开口道:“我又不会去抢或是偷看,你急什么?还是说这里头写了些不敢让我知道的事?”
“没,哪里有,我……”林景讷讷,开了口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急得脸上冒了细汗,最后低头,定定看着秦书蓝色袍子的衣角。
“我不问便是,你安心。”秦书掏出个纸包递给他,“你不是喜欢这个,给,这个月还好吧?”
林景接过看了看,糖渍蜜饯,小心放好了斟酌道:“嗯,还好,只是客人很少,卖出的东西连铺子租金都还不够……”
秦书四处看了看,耳听着林景说哪家的富家小姐又差了人来,要了多少脂粉,指明了要他送过去,西北的姑娘真是大胆云云。
“长亭模样生得好,也难怪她们指了名让你去……”秦书无意识开玩笑,忽然看到一根发簪,玉质发簪,青绿莹润。
林景有些窘,连连摆手,耳根有些红,看到秦书停了,也跟着看过去,看了一会儿问道:“看中了,是要给谁的?”
秦书直起身子,手在上头点了点:“今儿还没开张吧,第一笔生意,就是这个了。”
林景不动,等秦书回答。
“当然是给香伶,除了她,还能给谁?”秦书微微一笑。
林景无意识咬了咬唇,这么几年,这无意识咬嘴唇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掉,细长的眼中黯然一闪而过:“这个月你只来了一次,说好了半月来看我一次的。”
秦书也不与他争辩,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太忙了,抱歉。”
林景仔细看了看,秦书确实憔悴了不少。“是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太多了,秦书摇摇头,也没有告诉他,斟酌了一下:“下个月也许不能来,提前和你招呼一声,那个,香伶大约要临盆,所以……”
林景黯然:“那今天留下用饭行不行?”
“我……”秦书想推辞。
秦书一出口,林景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接过话来:“我知道你很忙,还要去拜访韦郡丞,罢了,是我多求。”
话出口,店里便沉默了,秦书总觉得有些无力,也不接话。林景小心取了发簪,将它慢慢包好,纸张哗啦的声音中,林景忽然觉得有一丝倦意,这么久了,秦书连饭都没有同他吃过一顿。
没了颜如玉,秦书还是一样不喜欢他。
将近一千个日夜,他等啊等啊等啊,一直等却始终等不到秦书,这才知道,原来等待也是一件这么让人感到绝望的事。
秦书掏出银子放在柜台上,林景递出簪子,手里拿着那锭银子,伸手拨弄着,让它在柜台上滚来滚去,骨碌碌的声音中,他听见秦书又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