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任炜炯炯有神,盯着裴子云就说:“裴兄谬赞了,裴兄比我看的更透彻,完全可中举人,为何不去考,反甘心当个秀才呢?”
裴子云斟上一杯酒,许久才说说:“当官呕心沥血,劳累公务,说不定一个差错就身异端,没个下场,还是逍遥自在更符合我的本性。”
任炜听了,捻起一颗花生,嚼了嚼,满嘴浓香,却苦笑:“那还得逍遥本钱,没了富贵,谈什么逍遥。”
“人生在世,多不如意,岂一言而弊呢?”裴子云用筷子夹了一粒花生,沉默了会说着。
话落,一时间寂静,两人都喝酒,没有说话。
“乌头渡到了,乌头渡到了。”船一震靠岸了,裴子云见任炜要下着船,跟上去说:“任兄已到家乡,你我相谈甚欢,我送送你。”
“多谢裴兄。”任炜说,两人下了船,踏到了码头上,任炜就指着说:“我家住在不远。”
码头出去,有一条街,不过,大概一百米,两面店铺自不多,但总算酒店、米店、布店还有,到街道口转了弯,任炜指着不远处河侧一座宅子就说:“那面就是,船上久受裴兄招待,还请在我家用顿饭。”
才说着,一个少年匆匆往前,撞了一下,任炜觉得有些不对,伸出手将少年一抓,说着:“松儿,你去哪里?”
听得熟悉的话,原本低头向前少年抬起了,觉面前人是父亲,一时间眼泪就掉下来,连忙说:“父亲,不好了,不好了。”
说的急促,一下子迷糊了。
听得小儿焦急声音,任炜就是慌乱,连忙问:“松儿,你匆匆忙忙,可是家里生了事?不要急,慢慢说!”
“父亲,你终于回来了。”少年上前抱住父亲,就号啕大哭起来,说着:“父亲,我正要上街去寻大伯,求些帮助。”
“上次母亲为了大哥的病,借了九两银子,谁知道钱爷心狠坑骗,现在过了几个月,连本带息要三十六两。”
“家里哪有现银,上门催债说要把家里三亩地拿去,母亲准备变卖嫁妆,我要上街找着大伯,看能不能帮忙。”
听着这话,任炜脸色一白,想着自己秀才身份就咬牙说:“松儿,你随我回去再说。”
“是,父亲。”少年有了主心骨,三人向家中而去。
才到家门不远处,就听着闹声,一大群人围在门口看热闹,有些人寻觅不到位置,还趴着墙往里面看。
见这情况,任炜脸色一变,大步向前,围观的人见是任炜,有的讪讪避开,有的不认识,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以怪不得。”
近了,一股恶臭,墙门上泼了不少的粪,数个大汉拥着,一个身形魁梧汉子,拿着一个板凳,冷眼看着面前母子。
里面又一个少年,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生病,一直都咳嗽。
裴子云看去,一个穿着朴**人拿着饰在说,大汉瞧着,说:“你这些金银饰最多五两,你还差三十一两,可抵债不得,要是还不上,你牛,房契和田契,可都得归我。”
夫人有些哀求说着:“钱爷,我饰是娘家带来,都是些上好货,肯定值三十两,我没有骗你,你要相信我,明天我就去换,换完还你好么,没有牛,房,地,是要逼死我们娘两。”
魁梧的钱爷冷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你家还有秀才份上,我早就来收钱,将你们赶着出去了,现在已宽限些时日,你还想拖到什么时。”
裴子云和任炜才进来,就是听得这些话。
任炜疾步向前,就喊:“钱爷,你好大威风。”
钱爷一惊,站起了身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哼哼说:“原来是任家秀才回来了,你家娘子借了三十八两银子,我来讨债了。”
女人见着任炜回来,眼神一亮:“夫君。”
钱爷态度稍收敛,还是冷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到官府里去,我也理直气壮。任秀才你回来正好,把钱还上,就什么事都没有,要不要怪不得我们收田地房牛了。”
“这是十两银子,你拿去,剩下的钱,我晚些时再还你。”任炜掏出十两。
钱爷一怔,接着笑了起来:“十两只能算着利息,今日不还清的话,下月又得翻上去了。”
任炜脸涨红,问:“几分利?”
这人说:“九出十八归,一个月翻一倍,还是看在秀才您面子上,才借这个数。”
“芹秀,他说的可是真的?”任炜看向妻子问。
女人听得丈夫的话,脸色一黯:“我是被人给骗了,原本只借九两,一月利息二两,原本等夫君寄银回来就可还上,可没想到一月二两银子的利息,转眼变成了两倍。”
跟着的松儿上前:“父亲,这事我也知道,是母亲被坑了。”
“单据拿着来给我看看。”任炜一听,带着怒气,盯钱爷就说,钱爷拿出了一张纸条就上前一放,任炜正要拿,钱爷冷笑一声收回:“秀才,等你还了银子,再拿回去吧,不然我怕你撕了。”
钱爷接了十两银子就要走,裴子云上前,伸出一只手一拦,说:“且慢。”
钱爷是地痞,本想大怒,但一看到裴子云,却突有点心烦意乱,骂到嘴的话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