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又微挂断了电话。
她在回去的网约车上想了又想,还是想争取一个结果。
给沛洋发了一条消息:纯主观的判断我不需要。去实际联系几个人看看,听听他们怎么说。
沛洋过了一会儿回复:好的。
然后她收到加班申请,沛洋因公申请加班三小时。
闻又微深吸一口气,这个节骨眼上,她决定就先这样,行。她通过了申请。
她能理解沛洋的态度,噢,用理解不准确,她只是“明白”——他并不愿意被比自己更年轻的女孩领导,来这里看重的是一个进入太和的机会。
给老江的举报邮件有越级沟通的意思。实际上早在他跟闻又微有业务上争执时,他就会说:“那我们去找江总讨论一下这个事,看看他怎么判断我们的分歧。”
闻又微当然没接过这茬,老江只是她名义上的上司,哪管这个,但这里的弯弯绕绕她也没法跟沛洋说。故此在沛洋眼里,她大概打断了他很多个“可能”被江总赏识的机会。嚯,那确实仇够大的。
如果说早先闻又微地位很稳,他也不好直接表现什么。这件事一出,他大概认为闻又微还能不能继续当他上司都不好说。根据太和以往的惯例,出了事,负责人顶锅走。他也就提前在心理上给自己放假,不用忍着恶心去跟她相处。
闻又微陷入短暂的自我怀疑,但她很快想,不,不是的,可不可操作不需要你来用你并不比我高明的脑袋给出一个主观判断。我明明已经看到有成功案例了,大柚柚,还有被她带着学会直播的那些人。他们自己都会给自己找出路,有人再拉一把,怎么可能完全没希望?
不是我异想天开,只是你看不到可能性。
……
她让司机改了道,直接去了大柚柚的家。
“姐姐,我有一件事,如果你能来,也许会大不一样。”
她把想法一说,大柚柚说行啊,盘人这事她擅长,教会他们直播问题也不大。白天去果园忙,晚上有空干这个,她最近做直播颇有成效,村里好些人好奇呢。老头老太都会鼓捣鼓捣拍拍视频。
闻又微看着她:“你不用再想想吗?或者……没什么其他疑问吗?”
“想什么呀?这本身也是我们自己的事,事情来了就做呗。”
但她也很快想到,靠她一个人最多拉来几百户。这里的果农有万余户,光靠她自己是发动不了的,如果闻又微需要更多,她们还得再一起想想办法。
闻又微先前没敢想的很乐观,大柚柚的态度一出,她颇多了些底气,看到真实的可能性,拉住她的手:“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她保准会给我们指条路。”
她带着大柚柚去了张小云的家,张小云带她们进了书房,问闻又微有什么需要。
闻又微直白说出自己的需求:“我想要三千个果农,能够在下周同一时间段开播。”
张小云也很干脆:“你告诉我,在你的判断里,这件事做成了是什么结果,做不成是什么结果,我好知道自己叫多少人动起来合适,出多大的力。”
闻又微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可行性问题她也做了准备,怎么操作、怎么开播,亮亮早做过功课,教程非常友好,不用认字,能听方言就能学会,他们只需要一台有镜头能连网的手机就能开播。
闻又微怕她担心开播内容,又是那一套农民不懂说话的问题,她抢先说明,到时候她和同事会给到几个版本的直播形式参考,说白了就是互联网叫卖嘛,不行就放一张纸写上价格。人能做到哪个地步,丰俭随意。时间如此紧急,也不强求了。
张小云看出她似乎非常紧张,一直在做解释,于是伸手捏了两把她的肩膀,声音带笑:“对,就是叫卖。在互联网出现以前,这里的果农也是靠着叫卖起家的,你对他们有点信心。”
廖承那句“你不是来施粥的”又一次浮上闻又微心头,她想,对,我不是来施粥的,也不是来喂饭的。他们是人,是会主动给自己找出路的人。他们跟我的区别,只在于资源和机遇。
“那,有可能么,组织起这些人?”这是问题的关键。
张小云:“我现在不敢跟你说完全可以,但一半肯定没问题。”
在听了很多的不能之后,这个“能”可太珍贵了。张小云这句宽慰使闻又微差点眼泪掉下来。
闻又微看着她,也好奇这该怎么做到。
张小云道:“组织人可是我们最擅长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