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杯酒送到眼前,淡蓝色液体搭着半颗青柠,封谦脸颊发烫,有些反胃,但还是没怎么犹豫接过手,假如封文星真找进来,他就吐封文星身上,把他恶心走。
人在半醉半醒间思维跨度总是很大,封谦感觉到有人贴在他胳膊上跟他说话,他随便回了两句,口齿不清,自己都听不明白。
醉醺醺地倒上吧台前,映入眼帘的最后画面是一双与夜场格格不入的黑色尖头皮鞋。
他面前新端来的酒被一根手指勾走,围绕在身边的嘈杂叫声变小不少,连空气都清新些许,混入一股淡淡的薄荷冷香。
酒精迟缓了封谦的反应力,待回过神来,他僵在原处,数秒后,决定趴在桌上装死。
“打扰,我是他哥,剩的几杯我替他,可以么?”
先是有人起哄,后来不知封文星做了什么,边上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封谦不敢抬头看,呼吸都放轻。
玻璃杯底与木质台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破烂不堪的黑色皮衣从后方揪起,稍微一提差点整件拽掉,封谦狼狈地揽了一下。
“希望各位玩得开心,”封文星环顾四周微微一笑,看似没用多少力,却直接把一滩烂泥从座位上抓起,“那么,人我带走了。”
室外温度偏低,寒风吹拂,散去封谦小部分酒气,他被封文星抓住手腕拖着往前走,踉踉跄跄看不见路,封文星走得很快,留个背影给他,差不多挡住全部视线。
从出门到进车,不过十分钟,深蓝宾利避开摄像头停在街道拐角最偏僻的地方,封谦撑着车门不愿进去,路灯立在旁边,亮的只有一边,封文星半张脸照得暖黄,另半侧沉得骇人。
这一路动作过快,眩晕绕在头顶,封谦面色绯红,低垂着脑袋,是真有点想吐,他吸入一口寒气,压下胃里翻腾的感觉。
“边上有垃圾桶,如果吐在车里,我会让你舔干净,听懂了么?”
封谦醉的不彻底,他暗忖封文星大概以为他已经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似乎没有找他麻烦的趋势,索性做戏做全套,腿一弯坐地上,像个流浪汉发疯大叫:“你他妈谁啊,我不跟你回去!你不许带我走,你他妈人贩——”
话说一半断了,封文星半蹲在他面前,狐狸眼上挑,也许是喝过酒的缘故,眼尾泛红,显得又凶又艳,他刚抬手,封谦以为要挨打了,立马慌得闭眼。
而封文星只轻拍了下他的侧脸:“封谦,你演技好差,和裸奔没有区别。”
在成精狐狸面前飙演技,封谦早该知道这招行不通,但他暂时不想从地上起来,他甚至踹了封文星一脚,破罐破摔。
“我等会儿就去裸奔,边跑边喊我哥封文星,把你脸丢完。”
封文星抓住他的脚踝,平静地告知:“从收到你在夜场厮混的消息开始,脸已经被你丢完了。”
“为什么到这来?”狐狸精问他。
“玩玩。”封谦呼吸放轻,扭头看向地面,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封文星带给他的压迫感,“我没来过这种地方,好奇而已。”
“好玩么?”
封谦裤兜里还塞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了些,他点头:“好玩,怎么不好玩,美女那么多,还有请我喝酒跳舞的,我在这多受欢迎你根本想不到。”
“那真是恭喜。”封文星唇角勾起,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转回视线,“哥恭喜你,终于在这种地方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这种地方怎么了?”
封谦嘴硬,不肯服软,他逆反心强,气血上头,酒精的后劲又涌了上来,理智压垮大半,封文星越是嘲讽他,他越是口无遮拦。
“我他妈就喜欢在这种地方,就喜欢跟你看不上的货色混在一起,我已经成年了,来这种地方哪里不妥?”
“你是我哥,你是我哥,就他妈拿一个血缘压我头顶,我哪哪都要顺着你,听你的话,你谁啊!你算老几?你是我哥了不起?”
常年憋在肚子里的阴暗蛔虫一旦冒出尖头就一发不可收拾,封谦中途没有停顿,说到委屈处一拳捶上封文星肩头,发泄般继续。
“我活得那么累,我快累死了!天天在外要被那群畜牲欺负,回家还要被你欺负,你说你是我哥,人家哥哥都惯着弟弟,你一不照顾我,二不疼我,你把我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