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开祥身体一天差似一天。虽然人老如归根,都逃不过的事。但到底一桩大事大山地压在心头。
孙施惠就是有心顾着家里,外头一堆事也难丢手。这前前后后一年,他算是殚精竭虑了。
陈茵嘴上嫌女婿忙,但看着这么个从前嘴最刁的人,夜星里也过来过问过问他们二老,就是有些闲散气也消了。
要他们早些回去吧。
“听盐盐说,爷爷前些天又磕着带血了。”陈茵说着,叹一口气。说任再强再硬的人,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孙施惠人前人后都不是个孝子贤孙的模子。可是真真到这个关头,他难得的沉默。
严肃又冷酷。
汪盐看在眼里。他不像家里那几个老老少少的女人,有个哭哭啼啼的资格。真等到那一天,烧头刀孝纸了,迎来送往的吊唁,还得需要一个人直挺腰板去应付去周旋。
这也是孙开祥当初领他回来的意义。
从父母这里离开,下楼的时候,孙施惠走在前头,汪盐有意拖沓些脚步,前头的人也浑然不觉。
直到他走出好远了,后头的人喊他。
走出门洞的人,脚步折回来,老式的砖楼房,声控灯很弱。明明脚步有动静,然而头顶上的灯却没有亮。黑暗里,高大的身影笼络在前,他冷冷地问,“怎么,酒劲消了还是刚上头?”
汪盐收回她之前在拂云楼给他下得定义,“爷爷真到了那一步,你会……”
哭的。话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重重的吻,咚地一声,两个人跌到墙上。
欺身的人,捧住她的脸,更像提住她的一口气,“我不会。”他戾气地咬住她,再戮刺般勾勒,说些无关紧要的冷漠话,“汪盐,我不喜欢你身上的烟味和酒气。”
汪盐被他咬得生疼,偏偏固执地重复她的改观,“你就会。孙施惠你就是会。”
有人气得不轻,拿额头抵着她,微微喘气,也不懂她这样为难他有什么意义,“我掉眼泪你就这么开心?”
汪盐被他烫贴地更头昏了,却讨厌他误解她,“我不会开心的,孙施惠,我也许会陪着你一起掉眼泪。”
有人心一紧,拦腰抱起了她,直往他们泊车处去。“陪着我就好,掉眼泪免了。”
“汪盐,你每回哭,我都不想做好人,所以你最好别哭。
”
“孙施惠!”她要他放她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除了你想我或者喜欢我之类的,否则闭嘴,不想听。我一天听多少人念经,还嫌我心不够烦的是吧?”
孙施惠说着把汪盐抱进车里,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面面相觑,勉强一秒钟的耐性,端详她也听她说,“要和我说什么?想我了?”
“说你是臭狗屎!”
臭狗屎无时无刻不履行他的定义和调性。
他搬回老宅之前都住市里公寓的。今晚去接汪盐的时候,他就打算和她回他自己住处。
计划就是他两日后回来,所有的行程都没有脱轨。
要不是阿秋给他打电话,说盐盐和琅华干仗了。盐盐都气得回娘家了。
孙施惠也不会提前回来。
那时,阿秋絮絮叨叨,明里暗里提醒施惠当心些流言。说他们摆喜酒的时候,就看津明望盐盐的眼神不对劲,今天盐盐自己也说,津明阿哥待她不一般。
孙施惠没所谓地笑,她那是故意的,故意喊津明阿哥,和我作对呢。
阿秋老派人,说不好乱了辈分。瓜田李下的,要注意。
孙施惠反过来提醒阿秋,这些没影子的话在我这说说就算了。给汪盐听见了,她非得和我闹。
孙施惠有所保留没有知会阿秋的是:你还不懂她,真真和她有羁绊的人,她是绝口不提的。
孙施惠这里的公寓,是他二十四岁回国那年,一年的分红,他自己买的。
当初汪盐要租房子,他跟她提过的,我租个房间门给你,也不要你的租金,你帮我打扫卫生。
汪盐直接拒绝了。说她不是保洁阿姨。
为这事,二人不明不白大半个月没说话。后来他特地去过她的出租屋,少爷脾气地在里头一扫视,卫生间门门口还挨了一闷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