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达,要不这……亲事咱们先缓缓?”那柳吴氏听到动静,也跑到院中劝道,“咱们跟那典史大人说说,说咱们这边还没准备好……”柳吴氏也是一介女眷,有些心疼杏儿,说道,“我看着这鲜花般的杏儿,要嫁给那年过四十的典史,也是有些舍不得呢。”
“啪!”柳先达一个耳光抡到对方脸上,怒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不知轻重!”
那柳吴氏平日里泼辣,但也分得清轻重。她见自己夫君脸色阴沉,青筋冒出,面露寒光,明白自己不可再火上添油,便捂着脸颊,站在一旁。
“说咱们还没准备好?真乃妇人之见!”柳先达紧绷着脸,教训道,“你以为杨大人是咱们府里的下人?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我跟你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是咱们悔了亲,那可比当初不答应人家还要糟糕?官府可是没这么好耍的。”
“可是……杏儿绝食,这也不是办法啊。”柳吴氏说道,“这姑娘,这次看来是绝对要一倔到底了。她要是不吃东西,饿坏身子了,咱们也没办法啊……我看还是先劝她吃东西再说。”
柳先达双眉紧锁,沉思片刻,硬声道:“你再劝一下。如果她还是不肯吃东西。告诉她,我今天就叫人准备花轿鼓乐。明天,就把她送到典史府去!省得饿死在我手里!”
柳明听闻此言,心中愤怒无比。他从没想到,自己的大伯柳先达,是如此绝情绝意。谈论到杏儿,如同一件商品一般。起初,他还觉得自己的大伯不苟言笑,只是一个比较图利的商人。然而,见到此情景,柳明顿感其人凶险狠毒,比柳吴氏要恶上百倍而不止。
此时,又听得院内一声叫嚷:“柳先达!你个王八蛋!我柳远志跟你不共戴天!”
这不是自己老爹的声音吗?
柳明回头一望,果然见屋内床上空空如也。他也不知道,自己老爹早上何时出的屋。
那柳远志,气愤得满面通红,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般,便一头撞向那柳先达。
那柳先达,正低头思考杏儿绝食对策间,哪里料到自己二弟横冲直撞过来,他冷不防失去了重心,便摔倒在石阶之上。
“二弟,你疯了?”柳先达双手撑地,勃然大怒道,“又赌钱赌输红眼了?”
柳远志双手叉腰,喘着气啐道:“我呸!你不是我大哥,把杏儿像牲口一样卖了,算什么东西?”
刚刚柳远志听到自己大哥那番话,肺都要气炸了。眼看着杏儿与明儿就要劳燕分飞,做老爹的岂能袖手旁观?
这柳远志,你打他也可,骂他也可,但是绝不能伤害到他的命根——儿子。
若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他便会豁出命来。
此时,府内的下人都呆住了。大掌柜在府内说一不二,别人连半个不字都不敢应,更别提其他的了。这眼见着二爷把大掌柜推倒,简直是奇闻啊。
柳先达一倒,旁边两个跟随多年膀大腰圆的家丁急了。他们可不管什么柳远志是谁,两人一左一右,架住这肇事者柳远志的胳膊,就要以牙还牙,将他往地上摔。
柳明一见,也急了,自己爹老胳膊老腿,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他刚想夺门而出,只听得柳先达沉声道:“慢着!”
他手扶着腰,慢慢从地上起来,示意家丁们不要动手。
“他是个粗鲁的混混,我们又岂能跟他一样?”柳先达朝那两位家丁示意。接着,他扭过头来,目光如冷电般,扫在柳远志身上,“二弟,当初你在外面混吃乱赌,欠了高息贷,是我帮你还的。自打你回府之后,有些改头换貌,我以为你还收敛了些……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是长了出息,竟然动手打你大哥?”
“那你也打回好了……”柳远志气道。
柳先达冷笑道:“我们经商之人,怎能乱动拳脚?二弟,我看你还是在这府里呆得不顺气。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看你,还是另谋高就吧。”柳先达背过身去,一甩袖袍,“让账房先生拨些银两给他,让他走吧。”
柳远志本是个没什么心眼之人,此时,他在气头之上,想也没想,就应道:“走就走!省得在这里看着受气!”
柳先达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随即说道:“那我让账房先生,多拨些银两与你,你去那碧春院潇洒去吧。”
“慢着!”院内此时,响起一男子的清朗之声。
柳明从门缝循声望去,见到其人,心中一喜——永叔回来了!
柳永手持一把折扇,一身白色襟袍,站在院中,看着柳先达朗声道:“大哥……你是否要将二哥驱逐出家门?”
柳先达一愣,接口道:“三弟……你回来了?”
“大哥……你若是要将二哥赶出家门,我第一个不同意!”柳永斩钉截铁道。
柳永的加入,使得院内形势发生了对比。虽说,柳先达为府内大掌柜,可是两位胞弟同时反对自己,他也不得不考虑一下状况。
“大哥……二哥如今,已经完全改过自新,兢兢业业地忙着医堂得事情。你为何不愿放过他?”柳永斥问道。
柳先达反驳道:“他处处与我使绊,现在杏儿绝食,若是悔了亲事,使得那杨大人贵人大怒,我们这柳家,怕也是会受到波及……”
“大伯……”柳明推门而出,走到院中,站在众人中间,说道:“大伯,请不要为难我爹。我有办法……使得杏儿妹妹放弃绝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