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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庶盶慌忙一咕噜翻身起床。后窗外,隐隐约约传来此起彼伏的红嘴相思鸟的叫声。推开窗户只见成群结队的红嘴相思鸟,上跳下窜,正十分机警地来来回回朝猪圈方向靠近。众多的鸟儿都会“翻话”,声音高吭洪亮,美妙动听。庶盶学其最简单的声音,卷起舌头吸气,接连发出嘘、嘘的模仿声。随着急促的几声“翻话”出现,紧接着“翻话”大赛此起彼伏,不少鸟语一长串一长串的叫声压倒众鸟,似乎都在比赛看谁的声音更大更清晰,看谁的“语言”更丰富“语速”更快。猪圈里传来急不可耐的猪的嘶鸣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抢食发出短暂“唝”“唝”声。厨房门是敞开的,整个院落显得过分平静了一些。好在时间刚过八时许,农村还有不少人家尚没吃早餐呢!
欣悦提着板蔑撮箕走出猪圈门,迎头见庶盶在面前:“咋就不睡了啊?”“都不叫我一声,还好没有睡到太阳偏西!”“是爸妈说等你多睡会儿。他们说善于动脑筋的人,不能长期劳心又劳力,否则是要影响寿命的。所以,让我不要叫醒你!”庶盶感慨道:“细思量,从你到两个老的,哪一个又不是善于动脑筋的人呢?我从一进这个大院,就把‘女婿为大’当口诀念,念叨念叨就把早饭念叨没了。”“没赶上早饭的又不止你一个,我也没赶上,大可不必耿耿于怀吧?”“能够单独和媳妇共进早餐,从这一刻起,就注定是要迎来浓墨重彩的一天!”“妈说爬那么高的山,要多带些水和吃的。这是妈和我今早炕的饼子,尝尝看怎么样?”“哇,这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味道。要不是怕撑破肚皮的话,真希望多多益善!”
看着欣悦将水和饼子放进背包,庶盶急忙说:“我去去就来,哪用得上这么多的饼子和水哟!”“就不许我吃喝啦?把镰刀拿上,走啦!”“有媳妇同路,当然是梦寐以求的事。可是,哪能让你平白无故去受苦呢?”“姑爷想往哪里走,理所当然得‘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再者说,这游山玩水的,不正是一种享受嘛!”“我是担心你会走不动的!”“如果真的走不动了,你就得背上走!”“背着媳妇踏平天涯路,是多么的令人心驰神往啊!要是在云顶山之巅,能够镌刻出这样一幅壮美画卷,平生之愿足矣!”“我看不累到你哭,你是不想下的山了!”
庶盶走到一颗快要干枯的松树下:“如果这里产茯苓的话,或者这棵树下就有,只是没带钢钎,无法查看。”“你昨天说到的两个问题,今早都问过爸了。这松树林里年年都有人挖到茯苓,只是挖多挖少在哪挖我爸不清楚。另外,红青杠每到冬天就有人运来卖,折合每吨卖价约40元,要多少有多少。我爸还说,他曾经在大山里修公路时挖到过天麻,当时就有个常年挖天麻的人,把小天麻带树根一同移栽别的地方。据说,第二年小天麻就会长成大天麻来。我爸说,现在他明白了,原来那树根和菌棒是一回事。他说果园里种天麻、木耳、香菇一定切实可行,要我们趁早好好摸索摸索,肯定是个大宗买卖!”庶盶激动地一把抱起欣悦:“在认识媳妇之前,睡梦中老是盘旋着‘行不得也哥哥’、‘不如归去’、‘泥滑滑’等禽言鸟语声,挥之不去。如今媳妇一现身,所见所闻全都是鹏程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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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树林被彻底抛在身后,头顶不再是遮天蔽日的树枝树叶。没有经过什么悬崖峭壁,感觉很快将爬上山顶。爬上一道坡顶,眼前面目全非,放眼望去,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山更比一山远。回看出发地,找准坐标,却无法辨认出哪个山头才是那个最高的主峰。或许,现在才是到了真正山峰下的前沿阵地。
脚下的路开始变得蜿蜒崎岖,连隐隐约约的羊肠小道都没有了,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人曾经来过。走向山脊,在枯枝树叶虚虚实实掩盖下,有些地方的脊宽不过两三米。山脊两边是陡峭的山坡,如果掉下一顶毡帽,肯定会滚进不见尽头的沟底。刚走完山脊,一眼望不到顶的悬崖峭壁横在面前。前方的路变得笔直陡峭,外边的陡坡深不见底,许多必经之地连抓手的树枝都没有。站到悬崖边四下张望,令人骨寒毛竖,欣悦的手明显传递出战战兢兢的信号。庶盶回身紧靠欣悦,搂住她的腰说:“不要往陡峭的山上和山脚下看。我们还没有进入危险路段,退回几步就十分安全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原路返回?”“嗯,我是不敢往山上爬了!”
所到之处的险峻程度远远超过意料,想必欣悦从未涉足过如此险地。别说爬上山顶,即或是半山腰可能都有些异想天开。可是,这刚刚上山才几十分钟就铩羽而归,未免也太煞风景了。对面山峰下半腰有个大土坪,土坪一边靠山,有两边的下面是断崖绝壁,另一边地势相对平缓,容易通往。大土坪虽然不高,但至少对另外三个方向是一览无余。
脚边长有茂盛的青藤子,这可是人们花钱大量收购的山货,牢实得很。大土坪上有很多树木,可以用青藤绑秋千。庶盶随手拔起一根长长的青藤问欣悦:“有没有荡过秋千?”“还是读小学的时候荡过,大人们就是用这种藤子绞成大绳子绑成秋千,很多时候玩的连姓啥都不知道了。”“你看对面半山上有个大坪,便于休息和眺望,里边有大树木能够绑秋千。如果从那边绕上去,相对非常容易。你感觉如何?”“好啊!只是我从没绑过秋千。”“这些小事,哪用媳妇劳心费力。你在这休息会儿,我去采割些青藤。”没费多大功夫,采割了不少青藤,只是拖起来挺费力。绑秋千用不了多少藤子,择优选出半成品,拿起来不再那么吃力。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欣悦的歌声如同夜盲人眼前出现光亮,又像干渴人耳边划过的清泉。庶盶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欣悦身边:“没想到媳妇的歌喉如此了得。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百灵鸟的声音,但我知道媳妇的歌声就和百灵鸟一样,令人听得如痴如醉。”“就让你听到耳朵起茧!”“那好啊,等我们走上那个大坪后,自然要在媳妇的歌声中陶醉一番!”
暖烘烘的太阳照在身上,感觉格外舒坦。到大坪的距离不算很远,但没有现成的路可走,有时遇到坡坡砍砍的,需要往返迂回而上,待爬上大土坪,都早已是气喘吁吁。靠近枯木树枝多的地方,放下一应什物。庶盶三下五除二刨了堆木柴,找来些干草什么的准备点火。欣悦见缝插针般拿起镰刀砍柴,庶盶过去要来镰刀,将一盒火柴递给她:“这个你更在行!”转眼间一堆柴火越燃越旺,欣悦又忙着往火堆旁边抱柴,庶盶心有不忍:“我可警告你啊,如果把我媳妇这双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手,弄得个脏兮兮像鸡爪子一样,你可赔不起哦!”欣悦调侃道:“依我看啊,我们还是把你媳妇塞进保险柜的好!”“保险柜里的东西,弄不好就像‘薛定谔的猫‘。我感觉,只有当媳妇在我看得见摸得着的范围内,由我尽心尽力地呵护着,才最保险!”507
庶盶一把将欣悦搂进怀里,意欲斜抱起来却有些吃力。欣悦伸出双臂拢住庶盶颈脖,温顺而积极地配合着庶盶的动作。凝视着娇媚百态的一双眼睛,庶盶吸进一口大气,对着这双眼睛缓慢吹出,眨巴眨巴的双眼欲睁难睁,干脆紧紧闭上。庶盶喃喃自语般说道:“只有这样,才知道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究竟包涵的是喜还是忧。”扶正欣悦身体,庶盶转身背起,沿大土坪外围边走边说:“虽然不能领略在云顶山巅峰背着媳妇一览众山小的波澜壮阔,但在这里能背上媳妇四处观望,也算了却一大心愿!”“我在猜想,当你被累趴下的时候,是一幅什么情景!”“恰好,我这里可以留下一首打油诗为证:背上媳妇望云顶,隔山远眺逐梦路。若比红尘万户侯,惟愿汗染娘子怀!”
肉末做出来的饼子一经火烤,香气四溢,顿时产生急不可耐的食欲感。最先烤的饼子,还在吱吱作响的大冒油泡,尚需耐心等待。庶盶一头扎进欣悦怀抱:“该我深刻体会头枕媳妇怀抱的滋味了!”欣悦调整坐姿,让庶盶躺个满怀:“这撒起娇来,恐怕连大姑娘都自叹不如啰!”“在姐的怀抱里撒撒娇,也算正当时吧!”欣悦轻轻拍打着庶盶的肩和背,窃窃私语般的歌声在耳旁响起:“摇篮那个摇篮,……摇篮里的娃娃迎春天。”“没啦?我可是贪多务得哦!”“月儿明,风儿静……娘的宝宝,睡在梦中,微微地露出了笑容。”“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擦着庶盶耳根传出的歌声,令耳际毛发连续发出颤动的声音,尽管有些奇痒,但稍加忍耐却也无比舒坦。从《妈妈留给我一首歌》、《踏浪》、《童年》,到《雁南飞》、《边疆的泉水》、《心中的玫瑰》、《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一首接一首让庶盶流连忘返,乐在其中。
听罢《回娘家》庶盶突然心血来潮:“我家媳妇倒是预先把回会娘家的情形体验了一回!”“我回娘家是灶屋走堂屋,倒是你该把回娘家先体验一回!”“是啊,得好好憧憬一下那是一幅什么景象。还是背上这个背包,把镰刀换成雨伞。一手抱着个胖娃娃,一手拉着大肚媳妇,三步一停五步一歇。刮风下雨……”欣悦一手轻抚着庶盶耳垂,一手捂住庶盶嘴巴:“说的也太顺溜了吧,都层出不穷了哈!”“顺溜不顺溜的,开关全由我家媳妇掌控。悠悠万事,唯媳妇为大,念兹在兹。只要祭出媳妇这道护身符,你就别企图欺负我。我这一生啊,安枕而卧啰!”
欣悦不愠不火地将庶盶连推带捧扶起来:“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个问题。我们正在准备办培训班带学员,我们是不是得有个为人师表的样子才行啊?”“那是必须的!”“还有,不说父母亲友以我们为荣,起码得让他们感到不以我们为耻吧?”“是的!”“那你说,要是我们连婚都还没有结,就出现像你刚才所说的,一手抱一个娃娃还一手牵个大肚媳妇,你说我们还有尊严和为人师表的样子没有?”“媳妇教训的是!”“我可没有教训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同样要扛起维护我俩尊严的责任来。因为,这份责任让我一个人来扛,实在太沉重也不公平。所以,如果你只顾毫无克制的挑逗,一个准姑爷当然能够在我这里为所欲为,可这后果就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实在汗颜。好在我所拥有的既是媳妇又是良师益友,这一席话发聋振聩。媳妇放心,维护我俩的尊严和为人师表的形象,这份责任我扛起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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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致勃勃地荡了一阵秋千,庶盶向欣悦提议道:“你起个头,我们一起来唱‘秋千荡到晴空里,好像燕子云里穿’,怎么样?”“‘阿哥阿妹的情意长,好像那流水日夜响。……’”清脆的嗓音在平静的山林间开始悠扬激荡,庶盶随即跟着唱起来。“你唱歌也不赖啊!”“我唱歌嘛,只是拾人牙慧地捡几句,三天两头就忘得一干二净,如果再唱的话,保准把你吓个连滚带爬。所以,哼几句熟悉的歌还马马虎虎。”“光我一个人唱也怪单调的,你也来几首!”“那就要先盘点盘点,看我会唱些什么了《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算一首,《草原之夜》、《我的中国心》,然后还能够与媳妇合唱一首《铁血丹心》和《一生有意义》。”
“你这是在故意刁难我吧?粤语歌我可唱不好!”“哎呀,我说咋就那么咬口,分明是‘身经百劫也在心间’却非要硬生生地整出个‘呻哽叭咯吔再呻咁’;分明是‘人海之中找到了你’却非要硬生生地整出个‘人海之中(找你)走到流泪’来。反正,媳妇就是比我强,我连啥叫粤语都还不晓得呢!”“我哪里知道啊,只知道有一种语言叫粤语。”
晚饭后的茶叙时,就今后的发展规划——已与欣悦协商一致并形成,庶盶认为有必要向二老进行正式介绍说明:把食用菌搬迁到此地同服装相结合,统一开展相关业务并长期扎根这里,是年后发展的总体目标。根据当前面临的实际情况,尚需待大部分菌种售出以及缝纫旺季结束之后,再行搬迁并展开新的业务。对此,希望能够聆听二老的看法和指教。
二老相互对视一会儿,阿姨说:“你们的分析资料和最终形成的可行性论证以及实施方案,我和她爸都认真看过了。我们两个老的都认为,尤为可贵的是分析方方面面俱到,可以说是拨开重重迷雾见真谛,牢牢把握住了市场的脉搏和先机。在这样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可行性论证和实施方案,自然是牢不可破和行之有效的最佳捷径。我和她爸商量好了,来年搬迁、筹办培训,以及明年修建厂房征地的投资,全部都由我们老的承担。由于庶盶的父亲有病,家庭困难大,以前都是靠哥姐拉扯未成年弟兄姊妹,现在该轮到庶盶挑起拉扯弟妹并照顾父母的担子了,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因此,庶盶那边的菌种销售以后的收入,先把原来借支的债务能还多少是多少,若有能力拉扯弟妹照顾父母更好,若能力不够我们又再慢慢想法。总之,来年在这里开展业务的所有投资,庶盶就不必考虑了!”
激动之余,庶盶不断看看欣悦,望望二老,突然颇感意外和无言以对。阿姨接着道:“一家人理所当然都应该过得去,我们这边经济条件肯定比庶盶老家要宽裕一些,自然得多出力才是。其实啊,我和她爸都算过了,开初连租房屋场地、搬迁、添置课桌、生产原料等等,总共三、四千元,把鱼卖了就足足有余。至于新建厂房买地,如果在街边先买两亩,大概五千元左右,家里也还拿得出来。当然,建厂房、宿舍、食堂等就需要贷款了。家里把这七八千元钱存在那里,还不是给你们存的?把这些钱拿来支持你们发展事业,这叫一举多得。你们想想看,不论是食用菌还是服装,对你们两个来说,都是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扩展,算得上驾轻就熟,初期投资能够迅速回本,几乎没有风险。
后续建厂虽然投资额度较大,不能立即回本,但只要考虑周全,设计合理,例如兼顾饭旅店需要,就会买了地有地在,建了房有房在,本质上并没有多大风险。再者说,就算生意血本无归,我们老老少少一齐来管好堰塘和果园,还清几万十万元的贷款,也就是几年十年的功夫,但赚回的是一栋栋街房,终归还是叫赚了嘛。这其中,利用果园、松树林种香菇、木耳、天麻、茯苓什么的都还没包括在内。更何况,只要食用菌和服装培训等业务能够坚持三到五年时间,还清贷款是不成问题的。你们说说看,还有什么可怕的啊?”
“同二老高屋建瓴相比较,自己就是个涉世尚浅的猛张飞。还是那句老话,我听欣悦和二老的!”柳叔接话道:“你才不是什么猛张飞呢,才短短这么几年时间就如此了得。过不了几年,我们这点经验在你们面前都排不上用场了,到那时候就只有看你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