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夫请回吧,明日一早,主子会将陆大夫送回此地。”
魏七冲着闻俭拱了拱手,态度说不出的敷衍轻慢,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如此阴毒下作的男子,只为了财帛利益,便可以将相伴多年的发妻拱手让人。
假使今日之人不是王爷,而是其他富商巨贾,经一番权衡后,只怕闻俭依旧不会改变主意。
魏七暗暗摇头,他推开车门,将昏迷不醒的女子送进车内,借由昏暗的月光,闻俭隐约瞧见了孟渊的轮廓,虽不清晰,却颇有几分熟悉之感。
按理来说,像此种堆金砌玉的公子,他若是打过照面,不该全无印象才是,为何会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孟渊?
疑惑来得快,去得也快,还不等闻俭仔细思索,车门即刻阖严,伴随着车轮吱嘎吱嘎的响声,不多时,便消失在主街上。
因早年被群狼抚养长大,魏桓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他不仅将女子粉白的脸、娇艳的唇、漆乌的发尽收眼底,甚至还能听见妇人促急的呼吸声。
他只扫了一眼,便好似被烈火灼烧般,四肢百骸都翻涌着莫名的热意,中了依兰香的人分明是陆氏,她毫无反应,而自己却像着了魔,恨不得将女子揉进骨血当中,纾解那股难以言喻的躁。
魏桓是老王爷膝下唯一的嫡子,照常理来说,他生来尊贵,应是在所有人的崇敬爱重中长大,但老王爷贪慕渔色,又与老王妃不合,致使年幼的魏桓被人谋害,在山林中独自一人过活。
这段经历使得魏桓防心甚重,很难相信别人,只有老王妃因体内流淌着相同的血脉,才能让他稍稍卸下防备。
魏桓外表像人,骨子里更似兽类,这样的他,根本不可能对女子动情,因而此时的情绪对他来说既陌生又汹涌。
他眯起黑眸,高大身躯寸寸欺近忍冬,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可惜忍冬根本睁不开眼,自然无法反抗,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眉心蹙得更紧。
很早以前,魏桓便知晓自己并非修身洁行的君子,不然当他收到那份信时,就该将闻俭的恶念扼杀于摇篮中,而非同他做了这笔荒谬绝伦的交易。
他想得到陆氏不假,但不是以这种下作的手段,强占一个无知无觉的妇人,他要让那妇人心甘情愿,在他面前乞求垂怜。
魏桓收回视线,双眸微阖,倚靠车壁小憩。
闻俭以为自己给陆氏饮的是黄酒,实则只是一种特殊的果酿,味道与黄酒肖似,但无多少酒意,也吃不醉人。
她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吸入分量过重的依兰香所致。
马车一路前行,没有回孟宅,反倒去了城外的出云山。
车停稳后,俊朗威严的青年将女子抱在怀中,朝汤池的方向走去,水汽氤氲四散,硫磺的味道混着梨香,如枝头熟透的果子,香甜如蜜。
屋舍门窗大敞四开,魏桓阔步踏入其中,他先将忍冬放在坚硬光润的池边,又让仆从送来一桶新打的井水。
仆从虽不知魏桓的真实身份,却怕极了这位公子,他不敢乱看,将木桶撂在地上后,便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魏桓和忍冬。
许是热得厉害,忍冬额间渗出细汗,她蜷缩成一团,在昏黄烛火映衬下,整个人显得既可怜又狼狈。
魏桓环顾一周,没找到趁手的工具,索性拿起桌上的酒壶,把色泽澄澈的佳酿倾倒在地,再灌入沁凉的井水,倒在忍冬头脸上。
刺骨的冷驱散了依兰带来的昏朦,女子仿佛被吓到了,肩膀不住颤栗,透明水线濡湿了衣袍,仿佛晨间的露珠,被簇拥着细蕊的花萼所吸收。
忍冬低声嘤。咛,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敛动,更添几分媚态。
一时间,魏桓都在怀疑自己对她是否太过宽宏了,才会按捺住心内汹涌的暗流,没将眼前盈满馥郁的花吞吃入腹。
忍冬睁眼时,先看到了男子的袍角,而后才是堂皇典丽的屋舍,她抬手揉按胀痛的眉心,觉得自己怕是吃醉了酒,否则怎会生出幻觉?她吃酒前分明还呆在新宅,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出云山的别院?
魏桓垂眸望着忍冬,语带怜悯的提醒:“陆大夫,你对先前发生的事情,真的毫无印象吗?”
忍冬愣了愣,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贝齿死死咬住唇肉,很快便有一缕殷红血丝蜿蜒而落。
魏桓俯身,两指钳住雪腻下颚往上抬,眸色漠然而冰冷。
“看样子是记起来了,如此也好,倒是无需在下帮陆大夫唤起记忆。”
魏桓没有费心掩藏自己的讥诮,他指上的力道略增几分,让女子呈现出引颈受戮的姿态,配上泛起薄红的芙面,说不出的动人。
“先前的承诺如今依旧有效,只要陆大夫想,渊就会帮你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