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日,唐军向西推进二十里,距离吐蕃立在白坝城的大营三十里。
二十五日,唐军向西推进十五里,吐蕃按兵不动。
二十六日,唐军向西推进五里,吐蕃军向东移营二里,双方相距八里。
到了这个距离上,人嘶马鸣声虽然听不到,但眼尖的士卒都能看到双方斥候相互纠缠,捉对厮杀的场景了。
唐军斥候略胜一筹。
一来幽州突骑、卢龙骑兵本就是名震天下的名骑,二来李晟给他们开的赏格很高,斩首一级可得三匹绢。
第三么,吐蕃骑兵骑射实在太拉跨,若不是有阿柴(吐谷浑)骑兵的存在,战场环境早就为唐军一方掌控住了。
这也难怪,吐蕃毕竟不属于游牧文明,士卒皆弓马生疏,不过他们的重装甲骑,或者说重装骑马步兵却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常常令唐军步卒望而却步。
试想,刀劈剑砍,引弓放箭,人家却毫发无伤,这换谁遇到了不发怵。
在之前的唐蕃战争中,唐军还可以采用重骑兵冲击或者用陌刀军与之一较高低,但是如今产马地丧失,精兵四散于诸镇,唐军对上吐蕃重步兵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还好李晟这人思虑周全,从长安的武库中搜罗了几十具重弩。
二十七日天方亮,吐蕃军率先发动了进攻,打头阵的是汉军,约摸万人,按吐蕃的说法,就是一个万户。
这些汉军士卒原来也是唐人,州郡失陷之后被迫降蕃,遇到大战常常被征发,又因为父母妻儿都在吐蕃治下作为人质,在战场上往往表现得异常拼命,悍勇非凡。
或许用不了多久,司空图诗句中的那句“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的那一幕就要出现在他们的后代中。
但郭映阻止不了这个,他只能顺势而为,就像现在,他只能听着中军的角声,看着令旗,跟着大军合噪而进。
韩旻手下的幽州步骑连日作战,劳苦功高,李晟也不好意思在让他们在临阵接敌中再担任主攻,便让郭映、杨朝晟、张庭芝三人麾下兵马接战。
大军摆的是锋矢阵,这是一种常见,可攻可守的阵型,杨朝晟主动承担了前锋张开的那个“箭头”,郭映、张庭芝二部分列他左右稍后一点,神策军为左翼,幽州军为右翼,李晟领襄汉兵居中。
山南兵居最后,为预备队。
“咚咚咚……”
“呜呜呜……”
鼓声动地,号角呜咽。
那种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瞬间就盈于这片两军交战的荒野,郭映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初时两军行军速度还算正常,等到了约摸两三里地的时候,节奏就突然降了下来,因为两边都要整军,大军作战,不比校场较艺演习,终归是要以正正之旗、堂堂之阵迎战的,没那么多的花样。
吐蕃汉军这边是很常见的方阵,士卒们配备了吐蕃制式长枪,这种枪比唐军惯用的木枪更细、更长,因此李晟布置了接触面最少得锋矢阵,力求最大程度减少唐军的伤亡。
只要锋刃能插入阵中,那么两翼的选择就多了,如果敌军本镇不动摇,那它就尾随破门而入,如果敌军本镇动摇,那它就倒卷珠帘,袭其两翼。
两军就这样相向而行,两里地的路程愣是走了半个时辰,最后双方相隔百米遥遥相望。
“咚咚咚……”
“呜呜呜……”
这时,中军鼓角再响,瞬息之后,唐军前锋锋刃位置的杨朝晟部动了,其势动若脱兔,迅猛如雷,如同闪电划破苍穹般,直取吐蕃军阵。
这些冲在最前边的跳荡兵一手持横刀,一手持大盾护住胸腹及面部,身体微躬如同豹子般,几乎是眨眼间就冲到了吐蕃汉军军阵前。
郭映、张庭芝二部亦紧紧跟在杨朝晟部之后,同样向前挺近,而两方中军阵中的弓手也不约而同的开始了抛射。
区别只在于吐蕃弓弱,抛射的箭矢软弱无力,而且因为唐军采用了锋矢阵的缘故,吐蕃一方射出去的箭矢根本覆盖不到唐军两翼。
而唐军中军射出去的箭矢,稳稳的落在了吐蕃汉军阵中。
当然,要靠百余步的抛射造成对方一个大的减员,那是不可能的,顶多也就是削弱一下敌军士气。
不过,李晟这个排兵布阵,确实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