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刀如见人,纪空手见得此刀,心中惊喜道:“原来是樊大哥到了。”
他毫不犹豫地纵窗而出,虽然相隔两丈江面,但他的人却如大鸟般毫无声息地滑翔过去,根本没有惊动船上的任何人,只是落地时一口真气突然不继,脚下一滑,差点打了个趔趄。
一双大手及时伸来,扶住纪空手的腰。这双大手沉稳有力,正是来自樊哙。
“你不要出声,紧随我来。”樊哙贴在纪空手耳边悄然説道,人如狸猫般潜伏而行,一路张望,显得极为小心。
“樊大哥如此谨慎,定然与我有要事相商。”纪空手感觉到气氛异常紧张,当下也不説话,亦步亦趋,随着樊哙来到了百丈之外的一个小山岗上。
这座山岗不过十余丈高,但从平地突起,显得险峻突兀,由此而望,方圆数里的动静一览无遗,丝毫不惧有人近身偷听。直到这时,樊哙才拥住纪空手道:“数月未见,想死我了。”
虽只一句话,却让纪空手感动得几乎落泪。他一生孤苦,难得有人如兄弟般真诚对己,不由语带哽咽道:“樊大哥,小弟亦是同你一般。”
当日他与韩信离开义军前往淮阴,谁知路上遭遇凤五与方锐的拦截,一去不返,颇让樊哙担心,后来樊哙听説随红颜楼船而来的还有一位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他便有些揣测此人或许就是纪空手了。因为他对纪空手一向很有信心,以纪空手那满不在乎的邪劲加上他眼神中特有的忧郁,正是诸般少女心中青睐的人物形象。
当他从刘邦口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之后,便想立马赶来与纪空手相会,只因他此行还肩负了一项重要的使命,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躲过了项羽的一切耳目,才在三更天按时赶来。
两人寒暄几句,纪空手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们不是在泗水郡一带活动吗?怎么来了樊阴?”
樊哙道:“这真是一言难尽哪。当时我们七帮会盟,沛县起义,对当时天下的形势估计不足,按刘邦的意思,我们这支义军原属陈胜王张楚军的一支分脉存在于世,加入到抗秦的行列中,伺机而动。孰料张楚军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遭受秦将章邯所率官兵大力围剿,同时在内部团结上也出现了问题,终导致灭亡。这一切出乎了我们原有的意料,使得我们原本艰难的处境愈发艰难,单靠自身的这点实力,很难与天下群雄并存。”
“所以你们选择了归附项羽?”纪空手没有想到刘邦不但欺骗他,甚至连樊哙也不例外,但他万没想到天下的大势会变化得如此之快,当日他人在淮阴时,尚且听得陈胜王的军队是何等的声势浩大,提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使天下所有有志之士看到了希望。但岂料数月一过,流云斋的大军后来居上,取而代之,可见这乱世当中,并无常理可言。
“这是刘邦分析了天下大势之后的无奈之举,亦是一着必行之棋。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兵不逾万,地不过数县,是很难单独生存下去的。惟有依附在一股更强的势力之下,才有生存发展的空间,而流云斋无疑是最佳的一个选择。否则的话,不要説大秦军队的数十万人马虎视眈眈,就是在义军之中各路人马的强行吞并就能让我们这股力量灭亡。”樊哙的眉宇紧锁,满是忧虑之色,显然对当前的形势有着一种忧患。
纪空手这才知道刘邦的用心,不由为刘邦在处理这件事情时的魄力与果敢大加叹服,虽然归附别人被看作是一件懦弱的事情,但审时度势,认清自己,却需要莫大的勇气,刘邦如此行事,依然不失其英雄行径。
樊哙道:“饶是如此,要在别人的势力中保存自己,依然是一件非常严峻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有遭人吞并之虞。刘邦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为了麻痹项羽,故意装出自己胸无大志、贪图财色的形象,不让别人怀疑,而他却在暗中积蓄财力人力,一等时机成熟,便会另立大旗,重振声威。”
纪空手见樊哙浑不将自己当作外人,连这等机密之事亦直言相告,知其是为真汉子,不由大是感动道:“樊大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樊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此次前来,一来是与你叙叙旧情,二来则是向你转告一件事情,刘邦让我问你,今日你与项羽在比气之后,是否感到身体略有不适?”
纪空手惊道:“刘邦何以知道这件事情?”他与项羽比气,不过是瞬息间的事情,便是红颜人在近处,尚且不能察觉,而当时刘邦与自己相距足有二十丈远,他是如何知道的?”我看好他的原因就是他的深不可测。”説到此处樊哙微微一笑,接口道:“你能与项羽一拼,虽败犹荣,做哥哥的好生替你欢喜。这至少説明你在武道上的长进极为惊人,假以时日,必能跻身于当世一流高手的行列。”
纪空手闻言,神色颇显沮丧道:“樊大哥这是高看我了,单是一个项羽,已让我毫无还手之力。”
樊哙笑道:“项羽是何等人也,以你今日的修为,当然不能与他相提并论,他乃习武天才,年纪轻轻已是流云斋第一高手,比及斋主项梁,犹胜一筹,算得上是当世绝顶的人物,你若能与之抗衡,岂不是可以名扬天下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面对他发来的真力,几无取胜之机。”纪空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一笑之间,又回复了他先前的自信。
“但是你绝对不应该在那个时候与他比拼内力。”樊哙正色道:“他对红颜的仰慕之情,天下尽知,而你人在红颜身边,自然会被他视作情敌,以他狂傲骄横的性格,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纪空手不由微哼了一声道:“他不觉得这样做太过霸道了吗?男女之情,讲究两情相悦,岂能等同于天下之争?”
樊哙苦笑道:“这个社会本就是讲究强权的社会,在一个强者的眼中,也许对一个女人的争夺,更胜于他对天下的争夺,因为这里面牵涉到男人的尊严。”
纪空手昂然道:“无论他是何等人物,也休想从我的手上夺走红颜。她是我的女人,更是我的爱人!”
他説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傲气十足,尽显男人固有的本色,便是樊哙,听之也怦然心动,更为纪空手无畏的精神所叹服。
“正因为他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一心将你置于死地。”樊哙的话犹如一道霹雳,震得纪空手心中一跳,蓦然间又感到了那一丝钻心般的疼痛。恍惚间,他听得樊哙又道:“如果刘邦所料不差,你的心脉已经遭受到流云道真力的袭击,三个月内将有性命难保之虞。”
“什么?”纪空手大惊,蓦然忆起项羽对他的那一股邪笑,顿时感到樊哙所言非虚。
第三卷 第十四章 霸王之敌
纪空手怎么也没有料到,以项羽的身分地位,竟然会为了一个情字便对只谋一面的情敌下手,这等阴毒狠辣的作风,的确让人感到一种可怕的心寒。
樊哙并不伤感,反而微微一笑道:“流云道真气乃流云斋傲视武林的不传之秘,当世之中,除了项氏宗族子弟中的十数人外,还无人可以练成。当这真气练至六层之后,可以杀人于无形。项羽的心计颇深,为了避嫌,他只是将你的心脉震得断续不定,一旦再受外力,便神仙难救。不过,这一切幸好被刘邦看在眼中,所以并非不可挽回。”
纪空手又惊又喜,惊的是项羽如此待己,冷血无情,比之禽兽犹有不及;喜的是刘邦既説可以挽回,那就肯定会有救命之机。他定了定神,望向樊哙,等待下文。
果然,樊哙道:“由此往北,便是汉中郡。行十天路程,可到上庸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