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是个好刑警。”凌猎用轻松的口吻道:“和我一样的。”
他撑着脸颊,看上去有些懒洋洋的。这仿佛是一道浮力,将季沉蛟往上托了托。
季沉蛟叹了口气,“谢谢。”
“跟男朋友不用这么客气。”凌猎说:“小季,你心情不好,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让你知道这边的情况了。”
季沉蛟正色道:“我可以克服。”顿了顿,他又补充,“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会陪着我,是吗?”
凌猎笑了笑:“当然。”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季沉蛟觉得凌猎这个笑特别温柔。
那浮力又托了托。
凌猎说:“我给你发几张照片,你看会想到谁。”
他发过去的是雕塑的照片,酒店、商场的都有。季沉蛟看照片时,他看着季沉蛟。季沉蛟脸颊轻轻浮现出咬肌的痕迹,唇线抿得越来越紧。
“喻勤。这是喻勤的雕塑?”
“我也是这么想,是二十来岁时的喻勤。”
凌猎将发现雕塑的经过、l国帮派停火、“茉莉茶”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又道:“我现在能接触到的‘茉莉茶’成员级别都非常低,没人说得出雕塑的真正身份,只觉得她可能是头目年轻时爱慕的人。”
季沉蛟关掉图片,深呼吸,“这种雕塑在萨林加乌克市很多吗?”
凌猎说:“你也想到这个点上来了。是,很多,但是都在一般人进不了的地方。”
季沉蛟又问:“雕塑都是二十多岁的年龄段?”
“也许还有三十来岁,但肯定不多。”凌猎说:“我初步了解下来,l国的帮派停止大规模冲突已有五年,萨林加乌克市是从前年开始集中搞建设,去年底,雕塑第一次出现。‘茉莉茶’,或者说wonder这么明目张胆地铺开雕塑,而人们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能猜测wonder爱慕她,我想到一种可能。”
季沉蛟说:“喻勤已经过世多年,很可能是三十岁左右就不在人世。并且没有多少人知道wonder和喻勤的关系。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关系?”
凌猎感到刚才已经渐渐成型的想法被季沉蛟打乱了,他原本推理的是,wonder就是喻勤一再掩饰的孩子父亲,后来喻勤消失,也是放弃冷漠的原生家庭,投入“茉莉茶”。但季沉蛟的想法和他显然是有分歧。
“当时和喻勤在一起的是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季沉蛟说得有些艰难,“是我的父亲,并且和‘茉莉茶’有关,是这帮派里某个重要的人物?wonder因此也认识了喻勤,觊觎喻勤。喻勤在三十岁时因为某件事死去……不对。”
说着,季沉蛟捂住额头,线索彼此矛盾,思维也更加混乱。
“你猜测金流云可能是你的父亲,除了他表现出的对你异样的关心,还有只有你们之间能感知到的血脉响应,是吗?你当初和喻勤见面,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因为她根本不是你的母亲。”
凌猎将手机支在一旁,起身踱步,“但如果按照金流云是你父亲来继续推,l国这边的现实又矛盾了。金流云还活着,回国来制造了邢永旦的死亡,他是‘茉莉茶’的要员,而他还在l国时,wonder就大张旗鼓地做喻勤的雕塑,并且底层都在流传,雕塑是wonder的情人。”
季沉蛟一手捏着眉心,一手在纸上写画,“是,还有邢永旦这个关键人物。wonder是‘茉莉茶’的boss,邢永旦是早年逃回国内的组织重要人物,金流云也是高层,完成对邢永旦的谋杀……”
忽然,他停下笔,看着纸上的时间线。
凌猎说:“怎么了?”
“邢永旦逃离l国的时间,和喻勤死亡的时间重合。”季沉蛟说:“前提是我们的推断没错,喻勤确实死在三十岁以前。”
两边都安静了会儿,凌猎回到座位上,“那么假设邢永旦和喻勤的死有关,‘茉莉茶’过了这么多年都要取下他的人头,好像就说得过去了。而且‘浮光’追踪邢永旦,和萨林加乌克市出现喻勤雕塑的时间基本重合。”
季沉蛟闭上眼,眉心皱得很紧,“等一下,还是有问题。我们查榕美的案子时,是你主动去找邢永旦。”
凌猎道:“没错,他在神棍中有些名声。”
“他和兔旺给我们破案提供重要线索,他知道我们在查的是喻家!”季沉蛟说:“照他一躲几十年的性子,他应该躲都来不及。而且沙曼整容成喻勤的模样,他如果和喻勤的死有关,他心里怎么想?他不害怕吗?”
凌猎靠在椅背上,抄起手,“也是,他改名,不回金向村,找了个大城市隐藏起来,段家极度厌恶神棍,他就当神棍,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不让l国的段家人发现。但他敢帮我们查喻家,也没有那种奇奇怪怪的反应……”
季沉蛟说:“他毫不慌张,假的喻勤不值得他慌张?我想到两种可能,第一,他和喻勤的死没有半毛钱关系,他被杀是别的原因。第二,他掌握的情况比我们猜测的更多,这多出的部分让他在看到假喻勤时内心不会产生任何波动。”
凌猎:“那这多出来的部分应该是什么?”
季沉蛟此时也无法给出答案。
凌猎忽然一头撞在桌上,“咚”一声响。季沉蛟连忙说:“你干什么?”
“wonder,邢永旦,金流云的关系怎么这么复杂。”凌猎说:“尤其是这个金流云,他是哪儿冒出来的?他才是最矛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