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离开这里,只要你想,我会倾尽全力帮你。”谢凝说道。
“不!我不能!我不能离开!”谢姝的脸因为激动染上一抹绯红,声音有些颤抖,“我还有三个孩子,我走了他们怎么办?两个姐儿在这里会被活活磋磨死,我这个母亲再没用,总可以护她们平安。”
大韩律法,夫妻和离后,女方所生子女皆由男方抚养。
谢姝并不怕和离,事实上,大韩主动提出和离的女子很多,但她心不够狠,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阿凝,你没有生育过,你不知道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和他们分开,那就是拿刀割我的肉,怎能不痛呢?”
或许,现在的病就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明知应该逃离,却没有那般魄力和勇气。
马家母子知道她的软肋,做事更加肆无忌惮,处处拿捏她。
再加上娘家无人,谢焘又总是以‘孝悌忠信’来要求她,让她在马家孤立无援,处处受欺负。
谢凝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姐姐可曾想过,带着两个姐儿离开,把三哥儿留给马家。”
谢姝一听,急道:“不,三哥儿还不满一岁,我不能把他留下。”
“姐姐别急。”谢凝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姐姐,“马家重男轻女,并不在乎对两个姐儿的去留,姐姐若提出带走两个女儿,想必马家不会不同意。”
“但这些天,我看马家上下都极看重三哥儿,尤其是马母,疼得眼珠子一般。姐姐若要带走三哥儿,马家断不会同意。”
“三哥儿留在马家,会被照顾得很好。眼下,你的身体需要很长时间恢复,不宜照顾婴儿,两个姐儿大了,回京后,她们可以上学读书,仆妇们也可以帮忙照顾。”
“我不可能永远待在驿城,若我走了,姐姐可有把握应对马家上下?届时,姐姐病着,无法照看孩子,那些女人三天两头上门闹事,姐姐该如何自处?”
仅这三天,便有多少麻烦事!
她在这里,能帮谢姝应对;若她不在,以谢姝的身体状况,每日处理这许多事,这病何时能好?
“两权相害取其轻,姐姐不妨考虑一下阿凝的提议。”
谢姝听她说完,重重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该如何做才能将对孩子的伤害减到最低?
“姐姐不必急着回答我,待你做好决定,只要告诉我一声,不管是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说了这许多话,谢姝呼吸有些急促,明显是累了。
她现在体力尚未恢复,稍一劳累,便觉得气短。
谢凝起身,帮姐姐掖好被角,“不管何时,姐姐都要记得,你得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孩子的娘。”
谢凝离开,室内复归沉寂。
谢姝躺在床上,盯着天青色帐幔,再也睡不着。
自有了婵姐儿,她就没有了自己,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孩子,后来,又有了灵姐儿。
她知道丈夫和婆母不喜欢两个姐儿,就想多爱她们一些,把父亲欠缺的那一份儿一并给她们。
再后来,在马家催促下,又有了三哥儿。
三哥儿自是不需要自己操心的,可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却染上了这种病。
正如阿凝所说,自己时时、处处想着子女,何时想过自己?
可若是没了母亲,孩子又该如何?
她想了想,不觉有些好笑。
阿凝说她总是想着孩子,没了自己。
她本想为自己考虑,可想来想去,却还是围着孩子打转儿。
也许,她真的要为自己考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