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0日,凌晨3时许,国军的“东进兵团”前线指挥官54军军长阙汉骞令暂62师派出三个营的兵力,乘落潮时偷偷越过海滩,率先向塔山阵地发起进攻。东野四纵12师在两门大炮的支援下奋起反击,取得第一个回合的胜利。
天色微明,大地剧烈地抖动起来。山炮、野炮、加农炮。榴弹炮,加上飞机俯冲,炮火侧射……国军集中了全部炮火,对塔山阵地全线猛轰。
成千发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倾泻到第4纵队各个阵地上,炮弹的爆炸声像暴3雨来临前的惊雷突然从空中压到了地面,沿着打渔山、塔山、白台山一线,轰轰隆隆不停地*动着。炮弹毁坏了几乎所有刚刚修好的工事,地堡掀掉了,掩体炸塌了,铁轨翻飞,枕木破碎。
随着炮弹而来的是,国军第54军三个步兵师,展开在十余公里的正面,以密集队形向塔山阵地塔山村、铁路桥和白台山一线连续不断地实施全线冲击。一个梯队接着一个梯队,一群接着一群,叫着骂着,稠密得像蝗虫一样,整连、整营、整团向第4纵队阵地压来。
随着纵队司令员吴克华一声令下,第4纵队前沿部队第12师奋起反击,拉开了塔山阻击战的序幕。每一块阵地都抗击着几倍、十几倍,乃至几十倍的国军。
站在重庆舰的甲板上,看着国军的进攻队列如同潮水一般不断地向前推进,但是一到了塔山阵地前就如同海浪遇到了岩石,再也无法前进一步。虽然,前线士兵在军官们的带领下排着波浪队形,反复进攻,无奈,整个塔山防线如同磐石一般,始终难以撼动。
整个上午,阙汉骞指挥自己的54军连续对塔山发起了6次进攻,皆被四纵部队击退。
“阙兄,看来你今天上午的战术不算成功。”吃午饭的时候,刘建业对54军军长阙汉骞说。
“我也搞不太明白,依我看,我们的炮火强度已经足够大,单位面积的火力密度也是前所未有的。特别是我们还有大口径舰炮的直接火力支援,没有道理攻不破对面的野战工事的。”阙汉骞喝了一口水说。刘建业和阙汉骞同属于土木系,因此,刘建业说话,阙汉骞还是要给一些面子的。
“依我看,你在炮火使用上有问题。你上午的时候,炮火基本上一直是用于对塔山防线阵地的直接轰击上,实际上,整个塔山防线因为材料和时间的原因,并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筑垒防御体系,最多也就是一个由野战防御工事和少数半永久工事组成的临时防御体系。如果是我依托这种防御工事进行防御作战,那么我肯定会采用弹性纵深防御,在第一线上只配备少量观察人员,主要兵力放在二线甚至三线,等到你的炮火强度降低,准备发动步兵进攻的时候,我再把兵员从二线或者三线向前提。你说,这种时候你该怎么办?”刘建业在餐桌上比划道。
“这种战术确实比较难办。”阙汉骞说。
“柏林战役的时候,德国人就是用这种战术一度阻止住了朱可夫有压倒性空中和炮兵火力支援的强大坦克集群。不过,这种战术也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最常用的办法就是从侧翼实施迂回,攻击敌军之侧后。但是,现在我们没有办法实行迂回,塔山是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直接面对的。所以,我们就只能采取前沿遮断的战术了,利用炮火和空中优势,向对手防御阵地的纵深延伸,借此压制其后面兵力的援助,再以优势兵力向前沿猛冲,以求全面突破,进而轮番推进,逐步深人,最后攻占塔山。”刘建业说道。
“无论如何,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下午,我就这么办。”阙汉骞说。
吃完午饭,经过一番调整以后,阙汉骞改变了上午使用的战术,利用大口径远程炮火和空中火力,对塔山防线的纵深实行火力覆盖,压制解放军后续兵力向前沿阵地的支援。与此同时,阙汉骞调动大批飞机对塔山的阵地进行俯冲扫射,待压制住炮火后,在前沿阵地上使用优势兵力连续发动不间断的进攻。
这一招果然奏效,下午,第4纵队前沿阵地打渔山失守。打鱼山阵地,位于塔山防线的东端,东与西海口阵地北侧陆上毗连,西与塔山堡隔路相望。国军攻占打鱼山阵地,就直接威胁到解放军西海口和塔山堡阵地的侧翼安全。如果国军部队就此从海上登陆西海口,还可以越过塔山,绕过高桥,直抵锦州外围。
正在锦州外围指挥攻城作战的林司令员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打电话给吴克华:“要立即夺回!丢了塔山,我要你的命!”
对于东野攻锦部队,真正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吴克华放下电话,立即对第12师师长江文元下了死命令:“迅速组织反击,坚决夺回阵地!绝不能一开头就叫敌人逞凶,要打掉他们的威3!”
林司令员不放心,又给吴克华打来电话,叮嘱道:“守住塔山,胜利就抓住了一半。告诉你,塔山必须守住,拿不下锦州,军委要我的脑袋;守不住塔山,我要你的脑袋!我不要看你的伤亡数字,我只要塔山!”
第4纵队与国军攻击部队绞在一起,进行着反复争夺。国军冲进来,第4纵队的二梯队又以反冲锋把他们打出去。
国军再冲进来。第4纵队再组织反冲锋,把国军打下去!
国军的进攻一次次失败后,又一次次的重新集结,然后按照突击队、二梯队、后续部队的顺序,在飞机大炮掩护下实施集团冲锋。双方展开白刃搏斗。
如此血战一天,国军仍没有冲过塔山防线,只占领了打渔山。
至傍晚落潮后,第12师集中后备兵力发动反冲锋,经过连续夜战,又夺回了打渔山阵地。
第一天战斗结束后,四纵深感几天来所建防御工事不成功,于是,他们相互间交流经验,研究探讨,特别是向一些原来在国军里经常挖工事、后被解放过来的新战士学习,白天战斗,晚上修工事,让四纵这支没有打过防御战的野战部队有力地加强了防御能力。
阙汉骞见第一天进攻不利,于11日再增加1个师的兵力,出动4个师向塔山发起新的进攻。十一日拂晓,62军151师453团曾通过夜袭夺取了二○七高地,但旋即为解放军重新夺回。稍后451团正、副团长带头冲锋,均被打死在阵地前。战到傍晚,国军已经付出了伤亡1300人的重大代价。双方拼杀惨烈,有些连队为了坚守阵地,由近200人的队伍拼到只剩几个人,小小的塔山地区尸横遍野,血流漂橹。但直到天黑,各阵地仍然紧握在人民解放军手中。
经过两天进攻,阙汉骞付出2,500人的代价,却毫无所获,顿时变得有些垂头丧气了。11日下午,东进兵团司令侯镜如带领一个师从唐山经海路到达葫芦岛。在此前后,华北的独立95师、塘沽的62军、烟台的39军也先后抵达。侯镜如马上召开军、师长军官会议,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阙汉骞因屡战不利,马上提出应改变作战方案,以主力攻击白台山以西的山区,那边地形广阔,工事稀少,容易突破,并可由此迂回到塔山背后,突破解放军的防守。第一个方案实际上指向了解放军防守的薄弱地段,是54军通过两天失败血的教训得出的。而东进兵团的参谋长张伯权却在侯镜如的暗中授意下提出:仍按前两天的打法,在炮火掩护下,从正面推进,依靠目前的优势兵力必可攻下塔山。
事实上,侯镜如并不想真正前去救援锦州,他曾私下说:“按我们目前的情况,对塔山和锦州是不能打进去的。如果打进去就很难再回来了,而不打进去可能还可以多维持几天。”他见阙汉骞提出的建议确实有可行性,就马上让张伯权提出坚持现状的看法。他指示参谋长拟定的方案,就是稳扎稳打,进可攻,退可守,这样也能应付蒋总统。正在他思考着怎么拒绝阙汉骞的提议时,刚刚抵达的督战官罗奇却说话了:“没必要改变打法,坚持正面进攻,拿下塔山,这是总统指示的基本精神。如要变更,也得先请示好,否则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由于罗奇是蒋总统派来的督战官,他自己又紧接着自告奋勇要带着老部队——号称“华北赵子龙师”的独立95师担任主攻,大家也就无人反对,听之任之了。由于54军、62军在前两天的攻击中损失太大,国军调整了兵力部署。以10日到达的独95师担任对塔山村的主攻,以54军第8师代替暂62师进攻塔山铁路桥头堡,62军仍攻击白台山。以92军和暂62军作为预备队。
散会以后,刘建业和阙汉骞两人坐在一起喝酒。
“阙兄,实话讲你提出的战术,恐怕是目前最合适的战术了。在前沿的正面一部分兵力继续进攻,拖住对手的主要力量,以主力攻击白台山以西的山区,由此迂回到塔山背后,实施前后夹击,也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攻破塔山防线了。”刘建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