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在接触小猫时,要学会压低身子,表示自己的无害,小猫无法一眼看清人类的全貌,天然会惧怕庞然大物。宣止深以为然,杜簿安逆着光,站得近了,光靠眼睛看,它的头至少要仰到180度,才能辨认出他的五官轮廓。
怎么又撂起脸子了?
我没认出他来,他难道也没认出我?
“喵。”它压着嗓子,模拟最常用的撒娇音。
这人一天一个模样,似是将那天的记忆连同情谊一起刷新了一般,冷冰冰一尊杵着这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宣止不在乎杜簿安是否真的喜欢自己的猫形,他更在乎杜簿安的用户体验,自己欠了那么大一笔钱,它希望杜簿安能够对它的补偿感到满意。
杜簿安看着脚下小猫急躁地撒娇。
没认它,着急了?
秦礼遥劝慰过他,小猫什么都不懂。但他瞧着,这只小白猫灵得很,认得出自己,还能听得懂人话。
与人相处得久的动物多少都能觉察出人类话语中的含义,这不足为奇,杜簿安清醒地按捺住腾升的期待。
这猫心里有他,可并非只亲自己,它心里可装着整个a大的学生老师。
他拿不准自己在小白猫心里占有几分,不知又有多少学生享受过与他相同的待遇。
宣止瞪大了眼睛,努力辨别杜簿安的情绪,它许久没有这么绞尽脑汁地去分析一个人,小小的猫头几乎超负荷运转。
作为一只猫,宣止更擅长分析同类,人类与猫的肢体语言并不共通,要更复杂些,宣止不能确定自己的分析是否有效。
他们贴得极近,杜簿安的腿硬硬的,肌肉绷得很紧。宣止想,杜簿安先前撤了一步躲它,但再之后没有其他动作,也没有避开自己的讨好。况且,再怎么忘了它,人类也不至于对一只猫的贴近这么无动于衷。
在装吗?
小猫在面对自己不想面对或措手不及的事情时,也会装作看不到。
为什么不想见到自己?
宣止步步向前,一男一女蹲着小碎步寸步不离地跟着挪,女生摸到了它的屁股边缘,宣止扭掉了。
就在此时,杜簿安终于有了反应,他垂着眼睛,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宣止心念电闪:难道他不喜欢别人摸我?
小猫伪装出可怜的情态。
宣止头脸很小,眼睛在整个五官占比了较大的部分,一双视觉效果很有冲击力的鸳鸯眼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显得层层波光荡漾。
它不追了,就地趴下,缩成难过的球。小白猫不再拒绝身后追来的抚摸,但摆出了一副非自愿的架势。
自愿被摸是它的错,但你的不主动伤害了小猫,导致小猫被人摸,那可怪不得小猫。
不知是不是强盗逻辑果真有效,唤醒了杜簿安的怜爱,他半蹲下来,轻轻唤了句:“小猫。”
宣止把半边脸从臂弯里抬起,竖起耳朵来听。
“你装得有点假,”不是安慰,是批评,那双手带着熟悉的力道再度压在小猫头上,“但很可爱。”我很喜欢。
宣止偷偷用眼睛觑他,还未成型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杜簿安把它抱了起来。
杜簿安第一次抱它,用不容拒绝的力道捧住他的前肢,他似乎偷偷研究过如何抱猫,手法比大多数学生都要好,大而有力的掌心托在它的屁股下面。
宣止的屁股下面还沾了点草,杜簿安抱着它走了两步,把它放在石椅上。
“喵?”
“别动,等等。”杜簿安捻掉草茎,从头到脚捋顺了宣止的毛,方才再度将猫抱起。
他抱猫离开的架势太过理所应当,蹲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哑然对视。
他的猫?
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