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天已经明了。
&esp;&esp;云采夜坐在床沿上,由着小徒弟给自己穿好了紫衫又束了发,半晌深深地叹了口气。
&esp;&esp;烛渊走到了阁门边上,掀开轻轻飘动,绣着学鹤祥云的纱帘朝桃花苑望了一眼,听到叹气声便回头来,直直地看进云采夜眼里,勾唇笑了起来:“师尊,桃花开了。”
&esp;&esp;云采夜闻言微微一怔,恍惚着站起身来走到烛渊身旁就着他掀开的那道帘缝往外看去——
&esp;&esp;满眼的娇烂漫红。
&esp;&esp;千万枝杈上的灼红几欲融春,明媚动人,清幽的花香溢散在风中,却能将人熏醉,那花的倒影落进清波里,花瓣也跟着落到石地上,几乎铺出一条十里花路来。
&esp;&esp;等云采夜回过神时,他已经被烛渊牵着走到了那棵两人都十分熟悉的桃花树下。
&esp;&esp;“师尊,这是我仙界桃花2
&esp;&esp;歩医比云采夜还要了解酒嶷这不着调的性子,捏了捏眉心,叹息道:“我没事,你又何必跑去打扰采夜……”
&esp;&esp;云采夜却是不同意他这话,开口道:“我不知道探望朋友竟还能被称作‘打扰’。”
&esp;&esp;烛渊默默地站在云采夜身后微笑:没错,被打扰的只有他一个。
&esp;&esp;歩医感动于好友的关怀,与酒嶷难得的……贴心,认真道:“我真没事。我刚刚静下心来想了想,朔茴死了这并不是坏事,反而还是一番好事。”
&esp;&esp;酒嶷听了这话却怒了:“哪有你这样的师父?徒弟死了还说是好事!”
&esp;&esp;歩医瞪了酒嶷一眼,示意他闭嘴,继而说道:“朔茴他魂魄未散,仍能下界投胎,更何况他自从回来后便没了生意。医谷有令:仙医不能救凡人,他空有一身医术却不能救济天下,一直待在天界的话对他来说也许比死去还要痛苦些吧。”
&esp;&esp;“他真是个好仙……”酒嶷吸吸鼻子,忽然咦了一声,“照你这么说他死的时候不应该很开心吗?怎么却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呢?”
&esp;&esp;歩医也想不通这是为何,不过他在思起朔茴犯的大错时眼睛便黯了下去:“他大概在为魔界那新任魔君人山子,是因他而出世的这事而愧疚吧。”
&esp;&esp;云采夜却觉得朔茴死得极为蹊跷,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永安洲相氏小儿,相尚。
&esp;&esp;两人都是在眼盲一段时间后,悄无声息地暴毙。
&esp;&esp;他们两人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esp;&esp;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想罢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二者之间确实存在着什么联系。
&esp;&esp;酒嶷看不得这两人皱着眉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便挥挥手示意两人回神:“朔茴走得安心,你们俩也别愁了,采夜你看看你徒弟笑得多甜啊。”酒嶷指指云采夜身后一直僵笑着的烛渊道,“桃花开了,诶来得时候你们看到没有?”
&esp;&esp;“看到了。”云采夜配合着酒嶷笑了起来,“我苑里桃花今早就开了,那香味我在屋里都能闻到。”
&esp;&esp;“我酿的桃花酒也好了,去我那宫里坐坐?我请你们喝酒?”酒嶷蹭到歩医身旁,用肩撞了他一下,“笑一个嘛,你不要不开心了。”
&esp;&esp;歩医点点头,唇角也勾起了一个弧度:“好。”
&esp;&esp;云采夜见面前这两人闹得开心,也后退一步,伸出右手扯了扯烛渊的袖子,抬头笑着问他:“想不想去?你还没去过醇香宫呢。”
&esp;&esp;医谷不种桃花,满谷都只种满了如雪似的梨花,桃花一开,梨花便败了下来,扑簌簌落了满阶。此时耀日高照,淡金色的阳光穿过医谷梨枝照在云采夜柔美的面庞上,像是融了一季冬雪的春风般动人心弦。
&esp;&esp;烛渊心中也像也有那么一根琴弦,被这缕春风撩得一颤,他张了张口正欲答好,云采夜却是在这当头自顾自地替他答起来了:“你还没入门那时,都是青莺青鸢跟着我去的,每次到了酒嶷那,光拿酒还不够,还总要带些桃花小点回去——”
&esp;&esp;“我不去了。”
&esp;&esp;“不过你好像不爱吃那些点心……诶?”云采夜话音一停,似乎没想到一向黏他的小徒弟会拒绝他一般怔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