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直直注视着周黎,周黎仰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他眸里一片幽黑深邃,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周雯茵和沈蕴仿佛陷在了震撼里,一时也没有出声。
空气沉寂如水。
许久,周黎轻轻开口:“那你呢?”
“别人失去的,明明不是你的错,你都补偿了,那你呢?你失去的,又该怎么办?”她哑声问,“你的委屈,又该谁来负责?”
男人眸子漆黑,静静注视着她。
周黎紧紧握住他的手,轻道:“我们走吧。”
沈照点了下头:“嗯。”
周雯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两人快走到门边,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疾步追上去,她一手死死拽住沈照,目光锋利,咬牙问:“想走?”
周黎的目光垂落,落在周雯茵的红手套上。
她紧紧拽着沈照的手腕:“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就想走?”
沈蕴忍无可忍,低吼道:“周雯茵,你到底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周雯茵冷眼刷地看去,回敬道:“沈蕴,你有资格来说我?是想在儿子面前装什么好人!”
周雯茵扫了周黎一眼,冷笑:“你再装好人,你儿子色迷心窍,也不会把风和拿来孝敬你!”
沈蕴被周雯茵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额头的青筋突了突。
沈照看向周雯茵:“我还欠了你什么?你说。”
周雯茵反唇相讥:“说完你好学你那狼心狗肺的父亲,和我恩断义绝,是吗?”
沈照没吱声。
周雯茵目光直直盯着他,棕色的瞳仁里缓缓生出诡异的光彩。
她的唇角蓦地弯了弯:“行,要恩断义绝也行,别说我不放过你,□□尚且能赎身,只要你把你欠我的还清,你也可以自由。”
周黎轻轻皱了下眉。
沈照淡道:“你想要什么?”
周雯茵笑了一声:“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欠了我什么。”
“你不是自诩公平吗?”周雯茵死死盯着沈照,一字一字,声音从齿缝里出来,“你这条命是我给的,你想要自由,是不是应该先把命还我?”
声落,周黎和沈蕴猛地看向她,两人脸上皆是不敢相信。显然,他们根本无法相信周雯茵竟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只有沈照,目无波澜,仿佛早有所料。
他看着周雯茵,唇角甚至还饶有意味地勾了勾。
与寻常无异的一个笑,却看得周黎的心直抽疼。
她无声瞅着他,只见他神情散漫,甚至不见最细微的情绪波动。
她的心更加疼了。
到底要经历过多少来自亲生母亲的伤害,才能在听见这样荒唐的疯言疯语以后目无波澜,面无表情?
纵使现在可以平静到麻木了,那一开始呢?小的时候呢?在他最初听见这样恶毒的疯话时,他情何以堪?
他甚至可能……连诉说委屈的人都没有。
周黎用力收紧手心,无声握紧他的手。
与此同时,说不出的情绪疯狂地往上涌,她心口一阵激怒,脱口而出:“你早就已经把他送出去了,现在又有什么权利说不放过?”
声落,三道目光齐齐往她看来,饱含惊讶。
尤其是周雯茵,她像是被冒犯到了一半,又震惊、又震怒。
周黎迎视着她的目光,语气不轻不重:“将他送人的是你,现在说他是你所有物的人也是你,做人也大可不必将所有便宜全都占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