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啊。”
楚明允笑眯眯地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自回廊往外走,朱廊外梧桐叶落无声,他们亦无言良久。楚明允脸上笑意渐渐淡下,眸光兀自几番浮沉,忽然侧目瞧着苏世誉道:“虽说是重大命案,但其实你不必亲自过去也可详尽掌握情况的吧?”
“的确,但终归还是想亲自确认一番。”
苏世誉道。
“我听闻事事必躬亲的人实则是因为无法全然信任旁人,”楚明允笑道,“苏大人防心重成这样,莫非是有什么惨痛过往?”
苏世誉神情毫无波澜,平淡道:“楚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楚明允偏头瞧他,笑道:“随口问问,若是勾出什么伤心往事,我不是正好能趁虚而入讨你欢心了?”
苏世誉淡笑了声,“劳你关心,”他垂眸,“我好得很。”
送走了苏世誉,回书房时一眼就见到秦昭正认真研究着那封证物,楚明允便抄着手倚在书架上,问:“看出什么了没?”
“有人陷害你,”秦昭抬头看过来,“又是那股势力?”
楚明允反手从书架上抽出几本册子,边一册一册地扔到桌上边念道:“右扶风郑琬、杜阳县令陈牧,河东郡守江正……”
册子杂乱地摊开在桌上,被杀害的五位官吏尽在其上。
楚明允冷笑道:“若方才苏世誉是来搜查的,恐怕我现在就已经下狱了,而这些就是证物。”
“所以这些是故意留给我们的?”
秦昭问。
“铜符是我夺下来的,他哪有本事预料这个。”
楚明允嗤笑,“也不知是那慕老板命大没死,还是他背后另有其人。与其说早有预料,不如说是事发后不想情报被我们利用,干脆抢先杀了干净,顺便借此嫁祸给我,把劣势扭转反将我一军。可惜啊——”他悠然喟叹,倾身抓过册子,一撕两半,“这次可是连苏世誉都来助我。”
不过苏世誉想必是有他的打算,伸张正义保全忠良清白之言不适合他们两人,更何况楚明允哪里算得上什么忠良之士,听了一笑而过即可。虽不知苏世誉为何没有借机除掉自己,但情况终归是利于他的,楚明允便懒得深究。
只是有人不能不深究。
宣室殿中,李延贞听罢苏世誉的回报,复杂地看了他许久,诚实道:“朕不明白。”
“陛下请说。”
“苏爱卿分明多次提醒过朕要留心楚爱卿,说他心思不纯,可能对朕的天下有所威胁。可现在这大好机会,苏爱卿为何放过?”
“臣的确曾有此言,”苏世誉道,“然而鹤蚌相争,使渔翁得利,实在是不明智。”
李延贞更为困惑,“爱卿所言边境动荡之事朕明白,可若依此来看,楚爱卿是动不得的,那又该如何对付他?”
“如今我大夏强将甚少,楚太尉不可或缺,只能暂且牵制,唯有待国中培养出有能将领之日,将他速而除之。”
“话虽如此,可这些年楚爱卿的势力是有目共睹的日渐坐大……”
……能等得到那日吗?李延贞犹豫再三,把这个疑问咽了回去。
太尉一职掌管军务,但要调军仍需请示皇帝,自身并无兵权。可楚明允入朝六年,不但兵部已经对他唯命是从,将士们更是忠心耿耿。李延贞偶尔抛开满心的雕刻书画分神细想,发觉自己都搞不清如今的兵权究竟算是落在谁手中。
苏世誉沉吟片刻,开口道:“其实陛下不必过于担忧。”
他眸色深敛,缓声道:“依臣来看,楚太尉的傲气和不矜名节的性格正是他的要害,如今他能因此少了许多顾虑青云直上,可待他果真身处高处时,也定会因此跌入万丈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信息量,可能略大。
右扶风和京兆尹,左冯翊,并称三辅,是管理京师地区的地方官,
死的那五个人的换算到咱们现在,大概就是死了俩省长三个县长的概念……嗯……所以两位大人要亲自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