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浓始终保持沉默。
李念在春风里弯起眼来,笑得像只狐狸:“她秦浓不是婊吗?装圣母,使劲装嘛,她敢装我就敢倒贴,粉多怕什么,今天黑红一把。”
对于现在的钟越和白杨来说,任何新闻都是宝贵的。他们需要的不是名声,而是名气。黑红也好,大红也罢,娱乐圈最可怕的是无人关注,被人骂总胜过无人理。
世安觉得这个圈子水太深了。可怕,可怕。
之后李念就再也不提麻药的事情,他已经在其他地方找补了平衡。
世安心中也觉此事蹊跷,其实若细细察考起来,秦浓并不是最可疑的那一个。世安回想白杨和钟越在初赛的横空出世,亦觉是否他两人太过出头——所谓堆出流湍,木秀风摧,会眼红白杨钟越的不会只有一个人,白杨和钟越怀着梦想去了那个赛场,其他人又何尝不是怀梦而去?
世安隐隐约约觉得,李念是刻意地想要他仇恨秦浓,即便不是秦浓做的,李念也一定要秦浓背上这个黑锅。
毕竟前仇犹在。
若真是秦浓,那也做得太矫情了,既然下手,何必惺惺作态,圈中明珠,一代影后,如此下作,真连甘为私娼的张织云也不如。世安想到此处,大感不屑。
再翻过来想,秦浓又依然可疑。世安很明白,秦浓要针对,并不是他金世安,而是曾经被她一脚踢开的李念。当初李念被她害得何其凄惨,一旦东山再起,秦浓岂能安寐。加害者往往比受害者行动得更快更凶残——背恩忘义者,心中愈亏,惧之愈甚,出手自然狠辣无情。
当年蒋公对张静江,何尝不是如此。
想再多也是毫无证据,世安现在只担心白杨。
白杨回了南京一直无精打采。世安数次打他电话,他也不接,世安用各种短信威逼劝诱他出来玩,包括【春光正濃可踏青也敢同行否金世安】【忽聞鶯啼喜不自勝盼一同小酌金世安】【春月矇矇獨立春風微我無酒但無同游甚念金世安】【我要告訴鄭總你推我下樓金世安】以上各种你懂不再赘述。
白杨全程装死。
世安没有办法,只好叫上保罗和郑总杀上白杨建邺区租赁房的小屋。屋里一团乱糟。白杨正趴在地上玩lovelive。
金世安:“……”
白杨愧见金主,把lovelive藏到屁股下面。把脸藏在刘海下面。
世安一面吩咐保罗:“把屋子打扫净了。”
一面在白杨身边蹲下来:“出去玩,好不好?”
白杨看看世安,有点羞愧,又有点委屈。
世安捧起他的手:“你说去哪,咱们就去哪。老这么闷着不是个事儿,李总还等着你出单曲呢。”
白杨抽抽鼻子:“我要吃龙虾!”
世安吩咐郑美容:“安排南京最好的店,立刻做龙虾。”
白杨又抽鼻子:“我不吃那种,我要吃麻辣小龙虾!”
世安点头点头再点头,我的祖宗,只要你肯出来,你就是要吃屎也不敢拦着你啊。
他们运气挺好,虽然近夏,南京的小龙虾店还有许多没有开门营业,白杨带世安去了下关的一家龙虾店,白杨念书的时候,常和同学在这里聚会。
店里充满了热闹喧嚣的大学生,没有包间,世安和白杨随便拣桌子坐了。白杨故意问他:“金总,你会不会嫌这里破烂呀?”
这话被老板娘听见了,老板娘漠无表情,背过身来了一句“甩货”。
世安环顾四周,向白杨问:“这里都是大学生?”
“是啊,好几个学校的,南财的,南邮的,南林的,都往这跑,这家龙虾可好吃了,老板娘人又好。”
这话又被老板娘听见了,老板娘漠无表情,背过身笑着来了一句“小呆比”。
世安微笑地看青年学生们打闹欢笑,忽觉人生如梦。这八十年后的学子与八十年前的学子,并无什么分别,一样的意气张扬、挥斥方遒,许多年前,他也曾这样和同学们欢笑度日,谈时政风云、谈家国天下,再后来,他遇见了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