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他进了这间屋,看了盛骁一眼,多半跑不了了,命中注定要献上自己那一份。
念书的盛骁没能听见他脑内的胡说八道,只是甩了甩头,像是想换个脑子,依旧在跟课件较劲。
他又想: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有这样的同事,真好。
他不出声了,希望盛骁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把纸上的条条框框全背下来,毕竟一个人在某个行业掌握的经验知识越多,就越不容易跳槽。
他始终没有把以上的想法说出口,起先是怕吓到了对方,后来两人足够亲密了,他又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没有后来了。
直到现在——原来人真的可以忘了曾经的自己,蜕变成“更好”的人。
一个对酒店业务一窍不通的学员,如今甘心折腰,侍奉起难缠的客人来得心应手。
可这个所谓“更好”的人连曾经的自己都能忘,又凭什么记住曾经的别人呢。
岁月的长河……十几二十岁时的长河才叫河,到了现在,他眼前的岁月长河已经堆满了硌人的瓦砾、碎石,更多的是理想和幻想的尸体分解成的淤泥。
再也不复从前那般奔腾。
他记忆中曾经闪光耀眼的琉璃瓦一片片脱落,城堡越来越斑驳。
面前这个“盛骁”,把好好的身体活得说折就折了,它不知道这个人不仅仅是它套在身上的壳子,还承载着他的执念么?
沈俊彬无理取闹地想:它就是个凶手,它怎么能不看护好这个人,怎么能让他在别人面前低三下四呢?它为什么不选择更体面的方式解决问题?为什么不好好对盛骁?
他梗着脖子,下丨身顶在盛骁大腿上,恨不得变成一把刀捅过去。
“我没跪,我那是‘蹲’,”盛骁压低了声音解释,“只不过情况特殊,我蹲得比较低,看起来好像膝盖着地了而已。否则我怎么清理客人鞋面上的菜汤?我不擦干净、看清楚,我等着他讹我啊?”
沈俊彬冷冷地抽了抽嘴角:“蹲?”
强词夺理,这个冒牌货还在往自己魂上贴金。
昨晚的那一瞬间,不光周围的服务员,就连寻衅滋事的男人脸色也变了一变,咽了一口吐沫。
绝对不是他一个人观察角度的问题。
“你在员工培训期间没学过在客人面前蹲下捡东西的标准姿势么?”盛骁被枪抵着依旧临危不惧,大义凛然道,“你忘了的话,我可以重新教你。”
“好啊。”沈俊彬恶劣地笑了,手指一划拉,将淋浴架上的香皂盒和香皂一起划到了地上,“你东西掉了。”
盛骁:“……不是,等等,我说的不是现在。”
他后知后觉地想拍大腿,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合时宜地提出这种技术援助?!
沈俊彬挑衅地看着他:“去捡嘛,我看看你怎么捡的。”
盛骁:“……”
淋浴室随时会进来人,这小子未免也太任性了,不依不饶的凶器上如图穷匕见一般赫然露出“无法善了”的意思。
花洒的水流这么大,怎么没把他的执着浇熄?
沈俊彬有意无意地顶着他,搞得他也心烦意乱。
“沈总啊。”盛骁将手掌覆在沈俊彬的手上,力道温柔地试着推了推,没能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推下去。
他索性就着那只手暧昧地捏了捏,顺着手腕摸到了对方的手臂上:“别闹了。赵主管刚才打电话给我,客人的衣服洗好了,叫我去取。我订了车票,这就得去送了。”
“你去?”沈俊彬一脸震惊,收了手,“你真的去送?你才傻了吧?”
虽然不该对客人猜疑,但是昨天那几位看神色就不像善人。要不是名列省能源局的宴请名单,沈俊彬绝对相信那是对手酒店派来挑事的。
“当然啦。”盛骁抓紧时间捡了香皂盒,收拾了洗浴用品,用手背像抹眼泪似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抽抽鼻子,眨眨眼问,“你有空吗?有空送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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