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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熬到这月休沐,便彻底入夏了,好在上下上路都是绿荫,倒也不晒人。
不止宣峋与几人,自那么多同窗点兵走后,其他学子也似乎被抽了魂似的,沉默寡言,平常喧闹的山路此刻一片阒寂,只有嘈杂的蝉鸣,扰人心神。
旁边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山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长。”
气氛又沉默下来了,众人都有些神伤。
因知晓游照仪这月会去驻京营,裴毓芙先前便说派许止戈来接他,总算走到山脚下,待转了个弯,宣峋与便恹恹的抬眼,原以为会看见许止戈,谁知游照仪正牵着映雪和乌夜站在山门处望着他。
黄昏时分,彩云昭昭,金光灿灿,她就站在这片灿光里,朝他张开了双手。
那一刻他宛若被冲昏了头,不知作何反应,只呆呆的站在原地盯着她。
幼年的时候,母亲事忙,周边只有侍从,从早到晚,从少有人能和他说上一句话,于是他便也学会了沉默寡言,学会坐在门槛上等每日黄昏母亲忙完来寻他。
再大了些,母亲不再那么忙,父亲却不再回家了,于是他又学会了每年腊月去看广邑王府门外的大雪纷飞,一日一日的等父亲归家的马蹄声。
被高高的门槛、黄昏、纷飞的大雪组成的幼年,像一块亘古不化的严冰,至始至终的搁置在他的心口,直到被游照仪打破。
她身披暖阳朝他伸出手,轻飘飘的融化了他最后一丝寒冰。
旁边狄却非惊喜的叫了一声,宛若铁锤一样把宣峋与砸醒,他便才好似反应过来似的,三两步奔下最后几阶山阶,扑进了她怀里。
他抱的很紧,游照仪却没推他,待察觉肩膀处一片濡湿,才低声说:“擦擦眼泪再抬头。”
他身子一僵,小幅度的动了动脑袋,缓了缓才抬起头来,怔仲的看了她两眼,声音有点哑:“灼灼,你怎么才来。”
不少点兵的学子都来了,狄却非几乎整个挂到焦十安身上欢叫,气氛一扫之前的沉郁,变得快活起来,应和着霞光满天,欢声笑语重新铺满整个山门。
待宣峋与缓过劲来,便一刻不分的粘在他身侧,看着她与郑宁狄几人说话。
游照仪不知道他心中经历了一场如何宏大的雪崩,只安抚的牵着他的手,像两个人从小到大每次都会做的一样。
众人一起策马回城,狄却非又变得叽叽喳喳起来,一个月过去,焦十安和游照仪都晒黑了一些,宁康朝便问:“营中训练怎么样?很辛苦吗?”
游照仪回答道:“辛苦,但也还可以。”
确实比在广邑王府和赫明山辛苦多了,驻京营都是日后要上前线的,训练起来常常不分昼夜,好在游焦二人互相作陪,坚持不下去了便互相勉励,说要护国安邦。
自去年起,叱蛮与本朝的战事便越来越难打,据在驻军营中听到的消息来说,这半年来也是吃的败仗更多,剑南铁骑所驻的并、玳二州百姓水深火热,不少的已经逃往离上京更近的既州,一时间灾民成倍的增加,不论是当地还是朝堂都很是动荡。
甚至从半年前开始,上京周边的潭州、洛邑也出现了不少灾民,今上下令赈灾,拨款拨粮草,可依旧无济于事。
众人一路叙话,约定好明日前往镇国公主府聚首,到积石巷门口便分开归家了。
门口的侍从见二人一起回来,熟稔的上前将映雪、乌夜牵走,下了马,宣峋与便如磁石一般又粘到了游照仪身边,二人相携入院。
与裴毓芙一起用了午膳后宣峋与便有些困倦,想要游照仪陪他回院,裴毓芙见状便说:“我还有事和照仪说,你先回去。”
裴毓芙从小经常会和游照仪单独谈话,宣峋与也晓得,此刻却有些不愿意,拉着游照仪的手不放。
游照仪只好说:“我马上就回来。”
宣峋与去看母亲,她不动如山的喝了口茶,他便知道无法把游照仪带走,只能有些委屈的先离开了。
期间还一步三回头,惹得裴毓芙瞪了他一眼。
待二人坐定,摒退下人,裴毓芙才开口道:“今上想让帝姬与叱蛮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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