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跟自己证明他的皇位来的正?显示他才是真命天子?雄才伟略的大清国宽温仁圣皇帝什么时候如此没有自信心了?多尔衮却是逐渐嘴边扬起了笑意。他是怕了?他的好八哥终于知道怕了?是怕死,还是怕失去权力。
“皇上,臣弟从未想过要骗你。这些年,皇上待臣弟的好,臣弟一直记得。”多尔衮感觉到皇太极的恐惧后自己却是反倒放松了,对手有了退意,他才有了更进一步的空间。一只老虎,哪怕他曾经是山中之王,但是临到老了,虽有以前的积威。新的虎王或许一开始会有一丝的犹豫,但是一旦知道他没了牙齿,没了爪子,那么也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皇太极怎会看不懂多尔衮嘴角的这丝笑意。但是他真的是不甘心啊。他明明还有那么多的抱负没有实现。他想打下那座累死他汗父的宁远孤城,他想实现努尔哈赤时代女真人从来都不敢有的梦想,他想打进山海关去,他想逐鹿中原问鼎天下。可是这些却只能变成了他想。想想而已
当他听到陈贤颤抖的声音说自己不过两三日光景的时候他想把太医院这些庸医全都推出去砍掉,居然敢诅咒自己但是他也知道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他不肯明确立继承人,虽然对哲哲说是怕多尔衮狗急跳墙,实际上却是自己不肯服老。他总觉得自己一旦确立了继承人,那么自己的皇权就有了被分化的危险,总想着再等等,再等等,自己还可以,还可以的。以至于被多尔衮抓住了这小小的空挡。
济尔哈朗没有说出口的话,哲哲说找不到豪格,多尔衮胸有成竹的表情,他其实隐约都能猜到一二,豪格恐怕已经被多尔衮坑了。但是他真的累了,他真的猜不出来多尔衮到底挖了一个什么样的坑给豪格。而济尔哈朗能不能去把豪格从这个坑里拉出来。
他从不心软,甚至说他对豪格的感情也并不深刻,不然不至于那么怠慢豪格的生母。但是现在却发现,自己临死最挂心的居然是这个长子的生死。虽然严格来说,他挂心的是自己和多尔衮这场争斗的胜负。他比谁都清楚,明面上是多尔衮在和豪格在争斗,实际上这不过是天命十一年那一个雷雨夜的延续,争斗双方依然是自己和多尔衮。
他似乎还能看见那个女人含笑赴死时的那抹得意,那个女人似乎看到了今天这般的光景。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的最好的人。皇太极发现自己很有可能笑了20年却输在了最后一刻。
“你到底准备怎么对付豪格?”皇太极不甘心啊,但是他却是不得不再问一次。他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和多尔衮在这边耗着。他不想看着自己这个唯一有战功的儿子就这么死在自己20年来的错误上。20年前的一时心软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当初没有斩草除根如今吞下苦果的却是他的儿子。
多尔衮却是笑的很谨慎:“臣弟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应该清楚臣弟的为人,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是豪格偏偏就是喜欢主动去犯人的人啊皇太极心中其实很想咆哮。但是他已经咆哮不出来了,他的身体很虚弱,那份虚弱除了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似乎是坚持了许久在最后被打败的绝望压垮了皇太极原本应该是坚韧的神经。
“我给你遗诏你能不能放过豪格?”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双方都愣住了。
多尔衮从没想过在皇太极手中能得到这份遗诏,而皇太极居然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种话来。
瞬间就后悔了,但是皇太极的后悔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随后一个奴才不顾之前皇太极的禁令,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皇上大事不好啦肃亲王,反啦”
哐当。原本就是靠在床沿的皇太极却是直接从床沿滚落在地,多尔衮却是猛的闭上了眼睛,大事成了
“这就是你的局?逼反豪格?”冲进来的奴才连忙冲进来把皇太极扶回床上,可是皇太极却是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伸出手颤巍巍的指着多尔衮,一脸的不可置信。
多尔衮这会已经放松了。
凤凰楼外的驻军都是两黄旗的人,豪格不可能不认识,但是他带兵逼宫的行为,两黄旗的人却不能不阻止,因为豪格以为皇太极死了,而两黄旗却是刚得到消息,皇上醒了,解除宫禁。而且不管豪格身边还是禁军守卫里都会有人煽风点火。在那个局面下,甚至只要有一个人不小心射出去了一支箭都能引发双方的战斗。只要出了人命,只要豪格那边的人攻打的宫门,叛乱的罪名就坐实了。哪怕皇太极再有心让豪格继位,八旗亲贵们都不会同意的。两黄旗虽然对豪格亲近,但是说白了他们是皇太极的亲兵。对豪格的这份亲近是在豪格成为皇太极继承人这个前提之下,而不是在他率兵逼宫的情况之后还能继续效忠。一旦把豪格从两黄旗的支持下剥离出来,他就是离了水的鱼,蹦跶不了多少了。
这招绝户计却是来自博敦的初步构思,在陈贤无意中的行动后逐步被完善,更在哲哲和大玉儿走投无路的病急乱投医后终于成型,当然,最关键的却是豪格这个人的性格。还有,豪格身边人的推波助澜。
努尔哈赤身边亲兵108人,在天命十一年后返归原属各旗,历经战火,战死病故退役老去,仅剩21人,其中,镶蓝旗固山额真何洛会,便是其中之一。
豪格反了,他带着两蓝旗从正蓝旗驻地东城门入盛京,经东翼门入宫,攻入凤凰楼内,直扑清宁宫,而此时清宁宫内,诸公大臣接到豪格叛乱的消息都目瞪口呆,立刻都冲向了皇太极的寝室。这个时候可不是等待宣召而是应当勤王保驾。
哲哲听到豪格叛乱的瞬间更是直接往后倒退一步,若不是大玉儿尚有几分理智在,恐怕都忘了要去见皇太极。
哲哲毕竟比大臣们要离的近些,虽然跌跌撞撞的冲过来却是第一个赶到的,陈贤此时却是在急着对皇太极进行急救。哲哲浑身战抖的捂着胸口由着大玉儿扶着。想起当出皇太极一脸郑重的交代自己保豪格,而现在,豪格兴兵逼宫,自己怎么保?怎么保啊皇上
皇太极 恍惚中见到哲哲,有些颤抖着抬起手,大玉儿连忙扶着哲哲往前几步扑到皇太极床前。
此时的皇太极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一只手还能动,哲哲跪在皇太极床前,握着皇太极的手,想说两句话却是泣不成声。
皇太极颤抖着嘴唇,却是抽回手,往哲哲背后指了一下,最终却是颓然放下,永久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皇上”哲哲顾不上看皇太极到底是什么意思而是猛的扑到了皇太极的身上。倒是大玉儿敏感的感觉到皇太极最后一指意有所指,立刻往后看。
其实所有的大臣都看到了皇太极的动作,但是皇后凄厉的哭喊声却是让他们明白皇帝大行了,忙不迭的跪了下来,眼睛却是也跟着皇太极刚才的动作悄悄的往后瞄。
哲哲背后,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只盒子,那个位置并不显眼,若不是皇太极那一指,恐怕还没人发现。而多铎走的晚,此时跪的远,倒是离那个位置比较近。他又是从来不管什么规矩,对皇太极也无半分敬意,见哲哲还扑在那边哭的死去活来,别的人也没有动手去拿的意思,倒是一伸手想把东西给取了下来。
“放肆”结果还没碰到呢,却是听到一声爆喝。有些讶然的抬头,却是看到七哥阿巴泰怒目看着自己。
多铎撇撇嘴。自己这个七哥和自己兄弟仨从不对盘。因为庶出,皇太极继位后就被皇太极和代善连番打压,到最后只捞了个郡王。他不恨皇太极倒是埋怨自己这些比他年幼却封了亲王的弟弟,尤其是多铎。后来多铎被削爵成了一个光棍贝勒,阿巴泰倒是变的牛气起来,对多铎经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济尔哈朗虽然年长,但是到底已经是舒尔哈奇的儿子了,努尔哈赤留下的儿子里,代善一死,如今阿巴泰已经是长兄了,他非常有长兄的派头,所以一看多铎一动,立刻毫不留情的呵斥起来。
原本哭的伤心欲绝的哲哲被他这么一喝,倒是吓了一跳,反倒收起了眼泪。到底对皇太极这一去是有心理准备的,刚嚎哭了一番倒是现在能静下心来了。
虽然还在抽泣着,但是哲哲还是由着大玉儿扶了起来,过来拿起了盒子。
多尔衮看着盒子,想起刚才皇太极有些颠三倒四的话,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是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我给你遗诏你能不能放过豪格?”
皇太极这话不是随口说的?多尔衮不知道自己这样想算不算自欺欺人。只是当看到哲哲打开盒子,拿出一张薄薄的纸张时,那份感觉却是更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