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城三大盛景,雪后的秋庐观算其中之一,文人美其名曰雪后秋庐。
相传是前朝有位才女鱼红笺在此出家,鱼红笺才名极佳,一句“应是价高无人问,却缘香甚蝶难亲”于今还脍炙人口,只命途坎坷,性情放荡,艳名更在才名之上,当时许多到秋庐观诗词唱和的文人雅士都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女子单若婀娜风情总欠了些,但是若通诗词书画就会让文人浮想联翩,秋庐观成名于此脱不了关系。
观外两株墨梅乃是鱼红笺亲载,如今姿态婆娑,雪后犹如工笔丹青,葛牧到秋庐观跟慧成子要银子时,还遇到几名书生正在观外赏梅,唏嘘两句墨梅依旧,佳人不在,大概也是意_淫何时能遇到一位鱼红笺般的风流才女。
入了观恰遇着来进香翠香观的花魁娘子薛浅浅,她受过葛复远的恩惠,见面就让丫鬟给了葛牧五两银子的白包。
葛牧眉头微微一皱,把白包塞了回去,说道:“姑娘我收谁的银子可也不能要你的,你多攒点,改明儿让人赎了身省得给那些满脸流油的富贾赔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找慧成子。”
“那……节哀。”
三清殿里,慧成子正襟危坐的翻阅《三清功德宝箓》,手边放了盏茶,两名小道童侍立左右,派头很足,瞧见葛牧气势汹汹的走进来,挥手让两名小道童退了下去,“师侄的伤可好了些。”
葛牧大咧咧地在旁边坐下,伸手端起茶杯做欲摔之态:“听我叔父说这只茶杯是定窑的细瓷,价值不菲。”
“摔吧,仿的。”
“好不要脸的老杂毛!今儿你把话给我说明白喽,狼妖是你杀的?”
慧成子不动声色道:“世侄,你先别动怒,你想想你年纪尚小,市井上的贩夫走卒怎么会相信是你杀了狼妖。再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刚十六岁就能击杀狼妖,势必引起其他妖怪注意,或许还会因此对你下手,贫道表面上是抢了你的功劳,实则是替你担了风险。”
“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
“那就为观里添点香油钱。”
这老杂毛?葛牧忍着把茶水泼到他脸上的冲动,好笑道:“这些话你那去哄进香寡_妇们,说不定还能骗到你房里两个,别跟我扯淡!这事先不说,章家给那一百两银子呢?”
慧成子掸了掸肩头的香灰,慢条斯理道:“没收。”
“臭道士——”
葛牧猛然起身揪住慧成子的道袍领子剧烈摇晃着,“老杂毛!臭道士!那狼妖是我杀的,你凭什么替我拒绝了章家银子,啊?你他妈_的有道观住着,香客给送银子使着,老子出了力却要在家里喝西北风,去你_他妈的罢!”
慧成子贪了杀妖的功劳,确实有为葛牧安全考虑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却是自己那点私心,靖城不大,容不下一个比他更优秀的修士,这不仅会影响到他作为“慧成子仙长”的声誉,还会使秋庐观的香火收损,一个连十六岁少年都不如的道长岂会有人看中?基于这点顾虑葛牧安危其实也是他良心上的自我安慰。
章家的银子,慧成子的确没收,秋庐观有几十张嘴要养活,他也不可能从自己荷包里掏一百两给葛牧,但为了良心上能过的去,挡开葛牧的手,取出了二十两放在桌上。
“世侄,这些银子你拿去用。”
葛牧拿起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就在慧成子以为他要拿钱走人时,他却把银子摔到了他脸上,老子不要了!
说罢转身就走,但刚走出两步有转了过来,抓起那只茶杯摔的粉碎,“老杂毛,这回斩妖的声名就让你占了,我葛牧不欠这一回。”
少年愤然离开,留下一抹倔强的背影。好久以后慧成子才伸手摸了摸被砸的生疼的脸颊,肉痛地看着被摔成碎片的茶杯,那真的是定窑名瓷,章明安曾用一只上好的玉如意跟他换,都没换。
但更多的却是感概,葛复远比他慧成子略逊一筹,却不想这个以前吊儿郎当的少年葛牧竟有如此修为,十六岁时已达到他不惑之年的水准,其资质必属上佳罢?开阳境以后迈入玄阳境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而玄阳境却是慧成子老道此生已不可求的境界。
不免嫉妒。
……
拿银子砸狗脸,清高了一把葛牧固然心里很爽,但是没有银子今年的年关肯定是不好过了。
不至于成了路边冻死骨,可每顿必是咸菜窝头,这对修行极为不利,开阳境就在于锻炼血脉体魄,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气血旺盛,这离不了肉食以及珍贵药材。
以前叔父葛复远四处降妖,赚的银子其实不算少,就是因为要给葛牧卖人参、鹿茸等家中才没落住银子。
修行之路不能断!所以葛牧回到家就在思索要不要到靖城外的郑山去狩猎麋鹿獐子,他以前也曾跟着葛复远到郑山去狩猎过,倒是有经验,只是此时大雪封山,路肯定非常难走,深山密林间也估计还有道行不低的妖。
思量了许久,还是决定到郑山碰碰运气,当下就去准备猎鹿用的钩叉。
作为修道者葛复远的狩猎方法自然不同于寻常猎户,不撒网设陷,见到猎物,用这柄长矛般的钩叉直接投掷过去就可,往往十投九中。
这柄钩叉由全有精铁打造,重有五十来斤,葛牧将钩刃磨洗了一边,当做长矛在院中挥舞起来,折转腾挪,虎虎生风,带起来一片漫漫飞雪,颇有几分枪术大家的风范。
与此同时体内气血生发,对其体魄脉络也有淬炼功用。修道者由静功、动功之分,静功就是寻常所说运转周天吞吐灵元等等,而动功则是是以道门武学来锻炼体魄血脉,开阳境以此为主,习练武学也是葛牧每天都必不可少的事。
心里还想着今儿慧成子那套虚伪的说辞,越想越来气,待收招之前忽然使出一记“横扫千军”,把院中一株老枣树当成慧成子的脑袋横劈了过去。
半尺还要粗的老枣树应声而到,嚯啦砸到了灶房上,檐瓦簌簌掉落,房顶漏出了很大的洞。
“我……”葛牧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