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警方居然排除谋杀的可能,认定为集体自杀。”舒蒙摇摇头,“我不能接受,我唯一可以指望的人就是罗老,我求他能不能帮忙找关系,让警察重开调查。罗老拒绝了我,并且和我说了很多像那天晚上他告诉我的似是而非的话。他让我在局里好好干,如果需要,他还能资助我出国,那段时间他对我的要求愈发严格,没日没夜地给我讲课逼我解剖。”
“而我终于感觉到不对的,是一年后的有天我在局里工作时接到的一个被碎尸肢解的案子。当时我参与尸检,尸体被分解成四肢头部和躯干,切口整齐熟练,而更可怕的是……尸体缝合后我发现这个人我认识。”
林濮感觉到他拉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他是我父亲曾经的一个部下,我父亲生前经常来我家吃饭,而那天他居然被肢解了躺在我的面前。接着我果然发现了他指部的异样,他居然也死于这种毒素!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别人。”舒蒙说,“到如今五年了,这起案件至今没有破解。”
“当年没过多久,我就去找了这个叔叔的妻子。”舒蒙说,“我还费了些力气,才他们已经从城里搬出回了老家,我还去了她老家才找到她。”
“他妻子那时候才告诉我,省内几家医院内部斗争自分两派,连学院都被牵连,自从我父亲去世后,他们所有曾经跟着我父亲一起站队的人先后被革职的革职,下放的下放,已经基本不复存在。我父母之所以难逃一死,不过就是握了太多权利,也看了太多了秘密。至于究竟知道了什么疯狂的秘密居然要置我们一家人于死地,她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最终也不肯和我说。”
舒蒙抓着林濮的手:“我现在还记得那个阿姨的眼神,她抱着自己孩子看着我,带着一种同情与悲悯……她说我既然现在过的还不错,就别再追根究为什么。‘不是你自己幸运,是有人放了你一马’。”
“我后来终于明白,罗老说的‘捡了我一条命’,‘我是他的狗’是什么意思,不让‘他们’碰我究竟是不让谁碰我?”舒蒙说,“当时那个阿姨不知道,其实我早就被卷进来了。”
林濮道:“你们家人就是斗争‘牺牲品’……”
他想了想道:“那么罗老说的‘不让别人碰你’,是因为他帮了你一把,让你从那恶魔处捡了一条命来?他是你父母所在的对立派系的人,为什么要救你呢?”
“我之前说了,我是他一个非常满意的学生。”舒蒙淡淡道,“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他所说的‘狗’吧。在我之前,他有不少得意门生,有的还在体制内,有的已经离开了。我如果能安分守己地跟着他一直待着,在他看来,升官发财都不是问题。用他的话来说,我太有天赋了,他舍不得。”
“我这辈子就被骗过两次,一次是你一次是他。”舒蒙说,“所以你和我说起你的事时,我能感觉到自己单打独斗的无力感,所以我才说,我们很像,特别像。”
“后来呢?你怎么逃出来的?”林濮说。
“……因果报应吧,就像你说抓你的警察因为心脏病死了一样。”舒蒙说,“一年半后,罗老忽然中风,当时差点死了,救活后偏瘫失语连话都不会说,日常起居不能自理,更别说工作了。一夜之间很多人开始发现即将失去了靠山纷纷另谋出路,只有我真正觉得解脱了。
我让魏秋岁帮忙,在白津市里找了个工作,把大学时候无聊考的证派上了用场,成了个老师……我也没想到,最后附中合并,这里居然改名叫省医科大附中了?我真是操了……这几个字感觉像个魔咒箍着我。”
林濮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静静听着。
“至于杀了我父母的那个人,我本身想着可能不是一个‘人’,他可能是一股势力或是其他,但后来的种种表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就是我说的‘他’。”
“我完全可以确定他就是罗老养的某条‘狗’。或许当年因为什么原因,罗老偏袒他不供出他的名字,让他在一年内先后送走了几个人。后来,只要罗老不会说话了,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他干的,只要这样,就再也不会说出他的名字。”舒蒙说,“……我不知道他是谁,但只要细心留意,就会发现我们的很多方法都很相似。我们都擅长y字解剖,哪怕用剪刀的地方也习惯用手术刀割划,他还用这种方式去肢解尸体。当然这只是感觉,不可能作为任何的证据提供……我也找不到证据。”
“他像是在迷雾之后的人,那些所谓的派系里的人庇护着他,让这种毫无道德感的人把犯罪和杀人当作一种仪式和乐趣,我现在想来都会觉得无比恐惧。”
“会是……杜健城吗?”林濮说。
舒蒙摇摇头:
“杜健城让我在意的是,罗老一届会带很多学生,但他只说自己的导师是罗老,我就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也曾经是某条……‘狗’……但是按着他离开本市,现在又在医院做主任医师来看,真的很难说了。”舒蒙说,“现在你被袭击,我百分百确定他有问题。”
舒蒙叹了口气道,勾嘴笑笑:“我父母前一天就托梦给我,我就知道没好事发生。”
“……”林濮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坐在舒蒙的后侧,慢慢把头搁靠在他的肩膀上面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