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官立即轻嗤了声。
阿蘅面色如常,只管问他该去哪里演出。小厮道:“公子今夜要去拜访赵互市监,让你们去助助兴。”
赵竺祯?只这三个字就让在场的人有些心悸。
“有什么为难的吗?”
阿蘅缓慢地问出口:“公子他,可知道赵互市监的名声?”
“知道。所以,你们的酬金会照三倍给。如果演好了,额外的赏赐也少不了。”这小厮被□□地极好,一开口就正中要害。他瞟了众人一眼,“这样还有什么难处么?”
自然是没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回
苏回在两日前已经给互市监赵竺祯送去拜帖,说明了来意。但这日到了赵府,净手更衣后,仍在前院厅中等了近一个时辰,期间既无人指引,也无人招待。最后,竟然由一个僮仆来通知他前往赵竺祯的卧寝相见。傅染一听,便忍不住当着僮仆的面道:“这人也太过无礼了!我们远道而来,他怎么就在卧房中接见我家公子?”
苏回给他使了个眼色,傅染这才掩去些许抱怨之情。他随即吩咐傅染留在厅中,自己则随着僮仆去了赵寝。
一进屋,迎面便扑来一阵湿润甜腻的香风。赵竺祯的卧室里居然连一面屏风也没有,直接就能看到内室卧榻上半躺着的男人。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娇笑,身披薄纱、赤着双脚的女子从他身边经过。随着她的动作,缠在手臂上的细金臂钏儿叮当作响。女子径直扑进了刚从榻上起身的男人怀里。
赵竺祯也不理睬方进门的客人,径自将怀中的女子好一番狎弄,这才搂过她的纤腰将其转向面不改色的苏回的方向。
“如何,苏公子?见惯了中原女儿的梨花风韵,这胡姬可是别有一番风情?嗯,定是隔得太远,你过去让公子好好赏玩赏玩!”
苏回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再自然不过地接受了迎上来的胡女,端的是一副风流做派。“前人都说纵乐追欢不及石崇,现在看来,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当今还有一位赵竺祯赵市监哪。”
男人听罢大笑,他颈上那只飞鸟刺青也随之鼓动起来。“我才不管他什么‘石崇’、‘铁崇’!我就是爱玩!够不够资格当我的座上宾,最后还要看这人是不是合我的胃口!”说完,他又看定了苏回,“若有些人上门来,只是打些不切实际的注意,就趁早滚蛋,我赵竺祯是没有那个好兴致招待的!”
苏回不慌不忙摊开手中的折扇,道:“我知道赵市监爱玩。只是,终日只是这些脂粉香味,你不觉得无趣吗?”他推开手边的胡女,“说来也巧,我今日倒是在街上看到了一出好戏。虽然只是乡间野菜,想必嚼来也别有一番脆辣爽口的滋味。就是不知你有没有这个兴趣了?”
说完,苏回观察着赵竺祯脸上的表情。他知道,第一步棋已经走出去了。
当夜,阿蘅几人上了一辆来接人入府的马车。扮演员外郎的韩宝儿自上来以后对着车里触目所及的任何东西都能大发赞叹,双手止不住地抚摸。玉官白了他一记,又看到始终只是将一只手搭在小窗上、侧身望着窗外的阿蘅,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有意笑道:“说起来,这情景可真像咱们当年去冯公子的宅院中表演的那会儿。一样富丽堂皇的马车,一样是钦点了阿蘅你。只不过啊,人事已非——!”
阿蘅头也不回,张口应道:“我若是你,就不会旧事重提了。当年冯公子没挑中你,今天这位贵人还是看不上你。你就不觉得没趣?”
“你!”玉官刚要发作,便听韩宝在旁啐了一口:“呸!这世道,有钱的就是大爷!咱要有这身家,不比他过得更赛神仙?温香软玉,哪在话下!”说到得意时,他忘形地搂过身边的阿蘅,学着戏里人物涎皮赖脸地笑道:“是吧,娘子?”
阿蘅不防神被他抱住,弯起嘴角,当真亲昵地摸了摸韩宝的脸,蓦地她神色一冷,反手一巴掌将人扇到一边,冷声道:“被金子晃瞎了眼么?你也不认认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
玉官哂笑道:“呵,穷心未尽色心起呀!韩宝儿,咱阿蘅这清清白白的,哪能让你白占了便宜去?”
韩宝恼羞成怒,扑过去压住玉官。“她不让碰,你这婆娘的豆腐总让吃吧!……”
阿蘅再次背转身去。她始终奇怪于这回的金主为何会让他们在赵竺祯面前演这出弄戏;赵竺祯的老底凉州城无人不知,他这么做,怎么看也不是在讨好人家。
只期望此趟不要惹上池鱼之祸了。
赵竺桢不喜欢琵琶遮面、欲露还休的情趣,也不爱香草美人、红袖知己的风雅。他堂上所有的女乐舞姬、侍宴婢女都只用寸缕薄纱覆体,露出白花花的胳膊大腿,荡出一阵阵温软的肉香,混合着葡萄酒味;耳边漾着一声又一声的女儿浪笑,快活得让人心甘情愿地糜烂。
大概人之大欲,最直接最下等的,才是最诱人的。
坐在此处的若是从未见过此阵仗的道学先生,只怕要吓得面色青白,颤巍巍以袖遮面了。不过,有的男人应对起这样的场面却显得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