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兰荪的死讯,是陈曲水传给窦昭的。
他在信中不无遗憾地道,蒋家以后将会很艰难。
窦昭明白他的意。
一个家族得以传承,是因为有长辈的指点。
蒋柏荪做为幼子在京都伺奉梅夫人,不仅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而且从来没有离开过京都。他的哥哥们在福建与人欲血奋战的时候,他却在京都锦衣玉食;他的哥哥们在和朝堂上的阁老们斗智斗勇的时候,他却犬马声色,纵情声色,否则,也不会在外面偷偷地养外室了。
现在有经验、有见闻、身受重伤却以无比的毅力坚持到铁岭卫的蒋兰荪病逝了,从来不曾上过战场、没有见识过战争残酷的蒋柏荪却少了下来。蒋家在他的带领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传承中断,这个家还会重新站起来吗?
窦昭没有陈曲水那么多的伤感。
前一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谋划部署,全被碾成了齑粉,没有发挥任何的作用。这一世,蒋家得以保全一部分人的性命,从此退出杀戮场,做一个普通的富户,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只担心宋墨。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迟迟不把陆鸣招回去。
她是因为陈先生的缘故装聋作哑,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要说对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蒋家的事早已告一段落,她还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想到这些,窦昭心里就有些烦躁。
明年她就要开始全心全意地着手和魏家退亲的事宜了。她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和宋墨这样耗着。
窦昭把信收了起来,吩咐素心:“你去跟车夫说一声,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启程去田庄。”
今年的小麦颗粒无收。玉米却大获丰收,田庄里的人一商量,派了几个长者来和祖母商量。玉米他们不缴租子,留着做口粮,下季种的冬小麦全部都归窦家所有。
玉米不管怎么做都粗糙得难以下咽,小麦却不同,磨成面粉,是做馒头、包子的上好食材。
这是田庄雇农的一片心意。
祖母十分的感动。
这几天正是种小麦的时候,她老人家决定和窦昭一起去田庄看看。
祖母精神抖擞。穿了件沈香色素面细棉褙子,脚上是方口青布鞋,鬓角略带几根银丝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绾了个圆髻,通身没带一件首饰,显得十分干净利落。
看见窦昭。老人家的兴致更高了。挥着手:“走,我们去田庄!”又道,“天天只能在院子里莳花弄草的,把我可憋坏了。”
窦昭歉意地笑,心里却道:若是能保住你老人家的性命,这不孝的罪名我愿意背了。
大家说说笑笑地往二门去,迎面对碰到了纪咏。
他不知道从哪里拉了大半车的书,正差遣着贴身的随从下车。
“崔姨奶奶,四妹妹。”一般的情况下。他恭逊有礼,亲切随和,人见人喜,“您们这是要去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