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站住,满脸荡笑着回头,飞快勾勾我下巴,接着又大笑道:“听说有人骂你蛇蝎美人,侯爷我第一次体会得如此真切,真是幸甚幸甚。”
我无语地看着他走出门去,江原在身后笑道:“凌悦,原来你逼起人来也不含糊,看得我都不忍了。毕竟是宗亲,如果能谈,我还是愿意与叔父多谈一阵的。”
我冷冷回头:“我是为了彻底免除后患,将梁王军队完整交归朝廷总管,倒是你这么装好人,该不是另有目的?”
江原轻笑:“还能有何目的?我的目的跟你一样,彻底免除后患。”他忽地将我按到桌面上,接着身体压上来,嘴唇碰到我的额头。
我在他身下挣扎着伸出两只手,将他推离:“滚开!”
江原仍将手在我腰际乱摸,坏笑:“做什么?你上次不是很放得开么?”
我僵了一下,恼火地把他踢到门口,吼道:“小爷今夜没兴致,滚回你的房间去!”
“你不是要叫我来商议事情么?”
我恨恨地在房门补上一脚,将他关在屋外:“没有了!”
江原故意在门口长长叹一声,临走还叫过不远处值夜的燕七嘀咕好一会,听得我几乎要冲出门去将他赶跑。直到他脚步声走远消失,我突然想起,除了没商议逼迫江容兵变的事,还忘记向他打听是否知道当年梁王与父母的旧事了。
第二日,梁王引领我们游览蓬莱各处美景,临近午时,忽有士兵匆匆来报,海面出现蜃楼,似为兵戈之相。梁王听罢对江原笑道:“此间五六月时常有此奇景,贤侄来得正是时候。本王恰好在蓬莱阁设了午宴,我们这就前往观赏如何?”
江原显得极感兴趣:“多谢叔父安排周到,小侄求之不得。”
登上建在海崖之上的蓬莱阁,海面却雾气蒸腾。海上云雾在半空弥漫,似有山峦楼阁显现其中,又不时有行人车马穿梭喧闹。
众人既惊且奇,看得沉迷之际,梁王低声问一名将领道:“不过是寻常蜃气,何曾有兵戈之相?”
将领忙道:“末将刚才亲见有数艘战船在雾中显现。”
江原在旁问:“叔父,难道蜃景也有寓意?”
梁王笑道:“为防万一罢了。本王从不信天相之说,但却怕军中无知者胡乱传言,倒不如由本王先行破解。”
江原敬佩道:“小侄受教。”
梁王喟然道:“想起来本王也有十几年未见皇兄皇嫂了,虽然他后来立上官氏为后,但本王一直认为你母亲真正算皇兄的发妻。听说她为保住晋王性命,竟然放弃宫中富贵,随之远走,这是真的么?”
江原表示默认,又笑笑道:“说来也怪,母亲在时,父皇一年也见不了她几次。自母亲走后,父皇却经常在母亲故居前徘徊。”
梁王叹道:“几十年相濡以沫,一朝分离方知珍贵,皇兄当年迷恋上官氏,这一步走得错了。还有先皇,如果不是对皇妹太过宠溺,当初听我劝告将她嫁给周玄,又何至于落得今天这般凄凉?”
江原向我看一眼:“可是姑母与姑父在一起时,想必十分幸福。”
梁王并不避讳我在近旁:“哼,那又如何?那人给她一时幸福,却为她带来一生痛苦。若不是他引来南越奸细,扬州之战如何能惨烈至此。”
我冷冷插嘴:“舅父,我父亲误信他人,乃是无心之失,可是当初扬州失援,难道不是你与皇上相争之故?”
梁王冷笑:“先皇若听我劝告,根本不该派周韬镇守扬州。他失误是真,可谁知是不是有心?掌握兵权,迷惑平遥,然后开城迎敌也未尝不可。我魏国向南越称臣近二十年,究其根源,始于扬州一战!周韬算来算去,只是没想到算进了自己的性命。”
我面色不觉僵冷:“舅父既然自始至终如此为国谋虑,如今皇上急需你为国效力,为何不干脆答应,还要推三阻四?这不是言行不一么?”
梁王不信任地看我:“就是因为皇兄重用了你,才让本王疑虑重重。如果让一个做南越皇子二十年的人来担任攻越主帅,多年前的事会不会重演?”
“王爷!又出现了!是战船!蜃楼中有战船!”一名低级将领突然指着海中云雾向梁王禀报。
梁王转向后面的薛相时:“薛大人,听说你精通天相,可否为本王解说一下眼前之预兆?”
薛相时低头询问我:“殿下?”
我冷笑:“薛司马尽管为舅父说,本王不会介意。”
薛相时仔细观看云雾变化,又兀自思索片刻,向梁王拱手道:“王爷,下官才疏学浅,只能胡说一通,有冒犯处勿怪。”
梁王将手一挥:“无妨,你尽管讲。”
薛相时再度施礼:“王爷,蜃气中显现数十艘战船,诚如那位将军所言,此乃用兵之兆。战船向前移动,船上隐隐有金刀之光,预示兵主近日可能遭遇血光之灾。下官以为,王爷还是小心为上。”
他话音落地,梁王府兵将脸上都有愕然阴郁之色,梁王面色微沉,再度望向海中。一阵海风吹起,驱散了云雾,那所谓的战船兵戈很快消散在阳光之下,海面天朗日清,仿佛什么都从未发生过。